秋风很快把眼泪擦干。
宋知也的下巴蹭着裤子布料,蹲在地上平复了情绪,被泪打湿的一小块皮肤有强烈的紧绷感。
情绪的释放带来没由来的疲惫,宋知也慢慢地把自己放空,什么也不去想——
于是她开始听到风吹来的声音。
枯黄的叶子转着旋落下,很轻的一声轻响,归到了地上密密铺满的腐叶上。
她开始抬头看。
看到身旁伫立的树,叶子落尽,灰色树干以一种遒劲的姿态昂扬着,朝天毅然不动;深秋的阳光照了下来,像撒了一把金霜,前方水面粼粼的水光柔和的晃动。
身上冷意逐渐消失,宋知也伸出手,五指并拢张开,看到皮肤在阳光下,有同样的血管和纹理,像树的枝干,或者水的波纹那样。
她愣愣地瞧了一会儿,心下有一种朦胧且惊讶的想法:
其实我和树和水,和这世间万物,并没有什么分别?
这样,所有不甘的情绪都散开,宋知也隐约窥探到了一点什么,正发着呆,这时怀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是母亲孙兰打来的电话。
她赶紧接通,孙兰那边很乱,她在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也很慌乱,以至于说话有点颠三倒四。
宋知也让对方先冷静,接着问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孙兰现在在城管执法大队,车被没收了,需要她帮忙把一些证件带过去。
宋知也问清具体信息后,连忙站起来,立刻往回跑。刚起身,忽然察觉身后有什么动静,她回头看了一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郊区距离宋知也家也不算远,跑了十分钟很快到达。此刻家里没人,她翻箱倒柜找了一通,把各种健康证营业执照等等一口气装进了包里,坐上公交继续往城管大队去。
到站后,宋知也下车又小跑了三分钟,有些气喘。等进了执法大院,却发现大厅里挺乱,很多人都在吵闹,而孙兰坐在蓝色公共椅子的最边角,一只手搭在腿上,神态恍惚,每隔十来秒就往外看一眼。
宋知也抱着包进来,孙兰很快就看到了她。
宋知也走了过去,找到了处理问题的执法人员。
其实问题不是很大。她们有证,最严重不过也是因为擅自占用城市道路扣车一段时间,需要写保证书,不会罚款。
但孙兰对穿制服的人有种畏惧,对方过来检查证件时说了处理方案,她一听要扣留车子,整个人慌乱起来:“那、那不行,不能把车子扣了,小也你看看……”
宋知也见状,捏捏孙兰的胳膊以示安慰。
这种情况下只能示弱。宋知也同样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看着有些慌乱的孙兰,她只能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面对。她接着同工作人员交流了几句,说明了自己家的情况,态度良好,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对方瞧了她一眼,松了口:“也就是看你是学生,这次写个保证书就行了,下次就得罚款。”
孙兰听到这话,仿佛有了主心骨,忙不迭地感激:“谢谢理解,谢谢理解。”
“你也不能怪我们,这段时间查得严。诺,纸给你,去那边桌子上写保证书。明天来拿身份证复印件来取车子。”
处理完这一通,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在路旁等待公交车的时候,宋知也一直没有说话,旁边的孙兰瞧过来好几次,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宋知也被这声叹气推着动了一下,心也跟着动了一下。
“是妈妈不好。”孙兰慢慢开口。
宋知也忽然不想听她说下去,孙兰的道歉对她是一种凌迟。
“妈妈没什么大出息,出了事还得让你来帮忙,连家长会也容易给你丢人……”
字字诛心。
宋知也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把脸偏过去,眼眶一片酸涩。
她不是道歉的性格。面对母亲歉意只能悄悄流泪。
最后她轻轻动着嘴唇,无声地说道,像对她保证,也对自己保证:“对不起,我会争气的。”
回到家,宋知也坐回了书桌前。
她看了一眼手机,想到一些事情,心里还是发闷。最后下定决心一般,将软件从自己的手机里删除。
梁时躺在沙发上,握着手机在对话框里打字:如果有人生气了该怎么——
打到一半又删掉,换了一个措辞:如果我把人气哭了——
还是不对,梁时烦躁地全部删除,看了一眼mathilde的头像。
她也好久没上线。
周末下午,梁时仍旧踩着点从后门溜进了班里,马总在前门狠狠瞪了他一眼。
梁时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感,他从桌洞里往外拿书,手刚伸进去,就触到一阵柔软——
是他的校服,已经被洗干净,板板正正地叠好放在桌洞里。
梁时先抬头看了一眼,在前排一眼锁定了宋知也,她正低着头写东西。接着,他把校服拽出来,低头闻了一下,很熟悉亲切的气息,有点巧合,他们应该是用同一个牌子的洗衣粉。
宋知也这段时间对梁时有些逃避的心态。
以往,同对方说几句话,她都会莫名的心情变好,现在只要远远看见他,宋知也就会躲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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