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督军深夜入营,不知有何贵干?”
城门内,有个小校拦住了刘备。
“既然知道刘某是督军,夜里巡营到此当然是为了督查不法……见了监军使为何不报上姓名?”
刘备故意摆起了监军的架子,走到此人面前仔细打量。
这人面色黝黑,在夜里看不真切,倒是挺适合守营……
“百人校祖茂见过刘督军……”
那小校拱手行礼,却并没让路。
“祖茂……你是孙参军部下吧,可知使女营在何处?”
刘备揽过祖茂问道:“可愿为我引路?”
祖茂摇头,挣开了刘备的手:“刘督军,此城眼下乃太尉营府,某不知何为使女营。”
刘备笑了笑,突然板着脸下令:“监军巡营查岗,征调百人校祖茂听用!”
“且慢!……刘督军,何必欺我部下?”
城墙上传来声音。
头戴红巾的孙坚从城楼上转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拦在了刘备面前。
“孙参军倒是尽忠职守,夜里还在兼任暗哨,真是令人钦佩。”
刘备看着孙坚笑了笑:“孙文台日夜操劳,却仍无领军之权,只得以参军献策,却不能拜将建功……部下有祖茂这等忠勇之士,却也只能屈就百人校,实乃不公啊……”
孙坚被一句话给干沉默了。
刘备拍了拍孙坚的胳膊,轻轻将其推开:“孙文台,你挡别人的路,别人当然会挡你的路……你手里有精锐之士,哪儿去不得,非要给人看门护院吗?”
其实刘备没用力,但孙坚仍然被刘备“推”得站到了一侧。
“祖茂,使女营在何处?”
刘备又朝祖茂招了招手。
祖茂没动,只看向孙坚。
孙坚深深看了刘备一眼,又看了看刘备带着的百余甲士,朝祖茂点了点头:“领督军去吧。”
见刘备随着祖茂进城后,孙坚又低声叫来一人:“德谋……召集部曲,离开此处。”
“文台兄总算下定决心了?”
被孙坚叫来的人是程普——就是之前不领张温军令,扔掉青羽的军谋掾。
程普并不是孙坚的部下,而是张温的属吏,只是平时常与孙坚来往,关系比较亲近。
“刘备敢带百余人进中军主营,想来必有倚仗,我等还是不趟这个浑水了……德谋上午没有领命杀那些女子,已是抗命之罪,我怎能任你受张温报复?”
孙坚摇头低声道:“刘备说得对,我不该拦别人的路,也不该做此看门护院之事……走,去城外另寻驻地,静观其变。”
“张太尉不思讨叛,却令我等残害妇女,此等无能无耻之辈,早该弃之!”
程普也点头说道:“只是,我等若弃张太尉,当去投谁?”
“谁也不投……”
孙坚拉着程普往外走:“趁刘备去找张温晦气,我等将张温积蓄财货与青壮民夫全都带走……只要手里有兵,便自有前途!到时候一把火烧了主营,那便全都是刘备做的祸事!”
……
进入使女营没有再受阻拦,因为今晚执班守卫的是孙坚部曲。
但营内没见到人。
刘备带兵入内,让人点起了营内火盆,见到的却只是个凌乱的空营。
“怎么回事……祖茂,营内的人呢?”
刘备缓缓抽出了横刀:“你诱我来此,是要做死间?”
“此处女子已被孙参军藏起来了。”
祖茂看着刘备的横刀,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张太尉曾下令杀尽使女营之人,但无人愿意动手,孙参军领了此令,但将她们藏到了县外,谎称已经杀尽……”
“何不早说?”
张飞闻言怒视祖茂:“明知此处无人,为何还将我等带到此处来?!”
“他只是奉命而为罢了……”
刘备叹了口气:“是孙坚故意拿我做诱饵是吧?祖茂,孙坚想做什么?”
“正如督军所言,祖某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孙郎之谋祖某不知。但孙郎让我转告督军,督军想要的人都在城外,只要督军大度不与孙郎计较,那些妇人便全都会送入督军大营。”
祖茂恭恭敬敬的回复道。
“孙文台倒是颇有贼道!这是要祸乱此城,再拿我顶罪啊……那你呢,祖茂?”
刘备看着祖茂:“孙文台让你来陪着我送死,你也在此陪着?”
“是,若刘督军有难,祖某也必死无疑……”
祖茂咬牙点头:“刘督军何时出城,祖某便何时离开。”
“哈……如此忠勇无畏之士!可孙坚竟然弃了你?!”
刘备摇头,接过祖茂手中的火把:“祖茂,你可知道我为何而来?”
“监军自是为巡营而来……”
祖茂松开火把,手却又紧紧捏成了拳,显然内心极其紧张。
“刘某只是为救袍泽亲眷而来,仅此而已。”
刘备摇头叹道:“可就这么一件小事,却成了孙坚害我的方式……刘某不太明白,孙坚没有袍泽吗?你祖茂……是孙坚的袍泽吗?”
张飞在刘备身后嘲讽的哼了一声。
赵云眼神轻蔑的瞟了瞟身后城门方向,一言不发。
祖茂低下了头,不敢看刘备。
“算了,你走吧……”
刘备朝祖茂挥了挥手:“走吧,让孙坚把使女营的人送入我营中,让他好自为之……”
“大兄!怎能就这么放了他?!”
张飞愤怒的叫道。
“孙坚手里拿了人质啊……”
刘备哼了一声:“他孙坚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袍泽,我却是在乎的。”
祖茂有点懵,大概是不敢相信刘备就这么让自己走了。
走几步回头看,刘备却当真没再搭理他。
祖茂一头雾水的转身向南跑了,转眼便隐入了黑暗中。
就在祖茂跑向南城门方向的同时,城内有了喧哗声。
有火光从城中心燃起。
随后,骚乱的声音越来越大。
“孙坚守着西门,可祖茂却跑向了南门……主公,我等要去南门吗?”
赵云显然是心细的,立刻察觉出了刘备放祖茂离开的用意。
“当然……我是监军使者,如今军中不靖,正该整肃乱军。”
刘备转头看向被部曲们围着的一个‘老卒’:“段公身体如何,可还能战?”
那是段颎。
跟着刘备来这里的,是段颎与冥卒,还有张飞等见过段颎的老兄弟。
唯一的新兵蛋子是赵云。
“老卒拿不动刀,但却拿得动火……孙坚想让玄德顶罪,可老夫在这里,玄德怎会有罪?”
听刘备重新用回了‘段公’这个称呼,段颎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伸出了有些发抖的手,指着刘备手中的火把:
“火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