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刃发出?一声嗡鸣。
谢蕴抬步走到沈听澜面前,一手抓住青年胸前的衣料,把人拉到?近前,两人的脸猛然凑近。
“老子一看你这笑面虎的样子就来气,沈听澜,这比当初计划中的时间不一样。”
“你最好祈祷事情和你当初拉老子入伙的时候一样发展,否则陛下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剁碎了……”谢蕴说着,鹰隼一般的眼里显露出?骇人的寒光,他从齿缝间恶狠狠地挤出两个音节,“喂狗!”
被这么近在咫尺的一双满含杀气的眼睛盯着,沈听澜脸上那?一惯的笑意半点不曾变过。
这位大梁宰相生来一副美人面?孔,漂亮,柔和,看起?来人畜无害。
他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像是被精心描摹过眉眼的画皮鬼,在谢蕴的质问下抬手,冰冷的掌心和谢蕴的掌背相贴。
单薄的衣袖下滑,手腕上狰狞的疤痕清晰可见,他拇指在谢蕴手背上摩挲,媚眼如丝,仿佛眼前的人是情郎,而不是被他在早朝上攻讦过多次的死敌。
嘴里吐出?的话却无半点退让之意,“将军放心,若真有那?一天,沈某必定一刀一刀把自己刮了,亲自喂将军吃下。”
说着,他衣袖略微耸动,一条翠色的长?蛇盘着沈听澜疤痕遍布的手腕缓慢向上,吐着信子凑到?两人贴合的手掌前,身含剧毒的竹叶青弓起?身,金色的兽瞳虎视眈眈。
刹那?间,剑拔弩张。
两人审视的目光始终不肯移开,若是有可能?,甚至想剖开对方的胸腔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不臣之意。
谢蕴的一队骑兵下属见到?这场面?,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没看见面?前这番情景,以免被此刻狼狈的沈宰相抓住小辫子翻旧账。
论起?背后坑人这种事,沈大人一向做得轻车熟路不留痕迹,整个大梁朝堂,只有谢蕴一个敢触他霉头。
直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这诡异的场面?才被打破。
一个羽林卫驾马由远及近,急匆匆赶来,翻身下马之后才见到?这副场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脸上焦急的表情愈发浓烈。
谢蕴松开手,瞥了那?竹叶青一眼,似乎很想捏住七寸把拿东西当成沈听澜本?人,用自己的长?戟斩成两节。
“滚吧,给你的小皇帝捧臭脚去。”谢蕴拔出?自己的长?戟,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战马。
沈听澜置若罔闻,抬手抚了抚被谢蕴扯出?褶皱的衣衫,情绪也并没有因这句叱骂出?现半点波动,他慢条斯理道:“将军别忘了,若不是我将真相告知,你现在也会心甘情愿奉少帝上位,和我一样,做你口中背信弃义的走?狗。”
谢蕴翻身上马,沉默片刻才回:“若真是陛下旨意,老子心甘情愿。”
谢蕴丢下这一句话不再看他,一扯缰绳,带着边疆军最好的骑兵队向北进发。
看着谢蕴率队远去,沈听澜这才转身看向前来报信的羽林卫,开口问道:“何事?”
那?羽林卫作揖俯首,道:“沈大人,小陛下想进宣庆殿探望,万统领还在诏狱里,其余人怕是拦不了多久,还望您尽快回去主?持大局……”
宣庆殿里空无一人这事,少帝并不知道,但似乎已经发现了点蛛丝马迹。
沈听澜闻言颔首。
半柱香之后,宣庆殿前。
边上的羽林卫劝得口干舌燥,少帝跪在那?,稚嫩的面?孔上带着难以消弭的倔强和不满。
深冬风冷,门口还放着一个火盆,生怕把这身娇肉贵的小皇帝给冻坏了。
“叔父病重,本?王为?何不能?探望?”
沈听澜走?至殿前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男人眼眸中写满冷漠,脸上的笑容却始终未变,“陛下不想把病气过给您,您还得替陛下主?持大局,还望自重。您也不希望陛下醒来之后对您不满吧?”
少帝回头看他,眼里的惊喜一闪而过,听到?沈听澜的规劝之后,又不满地撇嘴,“本?王自然知道。太?傅不必多说,本?王回去便是。”
少年不情不愿地起?身,走?之前频频回头,看向宣庆殿的大门,那?目光里的孺慕和担忧不似作伪。
沈听澜抬手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函,扔进边上的火盆里。
本?该送到?谢蕴手上的密函,在火舌舔舐下逐渐化为?飞灰。
他看着少帝带着随从走?远,又回身向那?空无一人的宣庆殿行了个大礼。
他跪在殿前,袖管中的竹叶青探出?头来,回身向后,对着少帝的背影,“嘶嘶”吐着信子。
沈听澜伸出?食指翻转手腕,竹叶青便丝滑地被他圈至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