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你这是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他把刚端上来的一碟点心推到这小贼面前。
这姑娘垫了垫肚子,又?把心里的郁气不吐不快,这会儿终于有了几分扭捏和拘谨,没有像刚才?那样急迫地伸手,而是咽了咽口水。
“不记得了……得有两天多了吧。”她说着又?从桌子底下拖了个包袱出来,开始往外掏东西。
她拿出一个签筒,一个龟壳,一把线香,不好意思地在衣服下摆上蹭了蹭手上的脏污,道:“我?现?在身?无分文,但还有点本?事在身?上的,我?和宝华寺的大师学过?解签,和大巫学过?占卜,和山里的道人学过?断吉凶,我?可以暂时拿这个抵债!”
只不过?从她那随意的动作中,看不出有什么尊敬之意,好像拿出的只是寻常把玩之物。
“我?有一好友很快就?会来琼州府接我?!到时我?再还钱!”说着,她的目光又?落到了放到自己手边的一盘点心上。
在场的人只有应青炀趴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没什么见识的惊叹。
虽说大梁早就?灭神,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信仰缺失会使民心动荡,大梁的百姓会自发地给自己找一个心理上的依托,所以神教?被灭之后?,佛教?和道教?兴盛。
又?在严苛的管控下不怎么成气候。
只不过?大规模的拜神活动仍然不被允许,但像这种摆摊算命为生的人也有不少。
否则那群在官道上劫财装神弄鬼的人,早该被谢蕴就?地正法。
没有那样做,便是知道幕后?主谋在拿这些人当枪使,杀多少下线都于事无补。
应青炀的兴趣单纯就?在那些稀罕物上,虽然经常听到相关传闻,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活的。
他兴致勃勃地盯着那一堆稀罕物,道:“真的假的!?那你试试。”
那姑娘瞬间挺直了腰杆,从桌上的筷筒里拿出一双筷子,平行放在茶碗上,再将龟壳扣上,随后?略有些窘迫地抬眸,欲言又?止。
江枕玉摸出一个铜板,推到那姑娘面前。
姑娘眼前一亮:“多谢!”
应青炀一看就?懂了,江兄牌百科全书已?经明白这人在做什么了。
他坐直身?子,往江枕玉边上凑,“还需要铜钱吗?为什么?江兄你怎么知道的?”
江枕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面前空荡荡的茶碗上。
这表情可太熟悉了,应青炀秒懂,屁颠屁颠地拿起?茶壶倒了满满一茶碗。
“江兄,请——”
边上的谢蕴嚼着点心看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知道江枕玉不会穷讲究,但这人曾经精通茶艺,没想到连这种边陲小摊上的破茶也很钟爱?
有这么好喝?
谢蕴不信邪,自立更生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了一口就?差点把手里的茶碗扔了。
他有些忌惮地把茶壶推到了阿墨面前。
阿墨抬头瞥了一眼,嫌弃地把茶壶推走了。
江枕玉的反应则完全不同?,他抿了一口茶之后?,解释道:“龟甲占卜讲究五行相应,水、木、土,还差……”
“金和火!”应青炀迅速扒拉完手指,举手抢答。
就?见对面那姑娘把铜板放进茶碗里,取出火石摩擦之后?放到龟甲上。
江枕玉把茶碗放到桌面上,轻声问:“你又?不信这些,直说想帮她不就?好了?应小郎君一向积德行善,有什么可顾忌的?”
应青炀也配合着和他小声咬耳朵,和江枕玉越凑越近,带着点气音道:“君子不吃嗟来之食,这姑娘这么警惕,直白的善意未必会被接受,再说了,多伤人家自尊呢。”
江枕玉:“应小郎君现?在这么有君子风度了?”
怎么之前和他初见的时候就?唇枪舌战的,谁也不饶谁。
江枕玉这话有些莫名?,应青炀歪了歪头,不假思索地说:“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江枕玉低头和他对视一眼,忽地又?别开脸:“……学得不错。”
应青炀:“?”
他疑惑地挠了挠头,不明就?里,又?转过?身?去看那茶碗上方?被烧灼着直冒烟的龟甲。
他估摸着还得烧一段时间,就?把那碟剩下的点心推了过?去。
那姑娘抬手作揖,“多谢!”
她拿起?点心往嘴里塞,又?非常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点心一口茶,吃着吃着突然抽抽搭搭地掉起?眼泪来。
应青炀早就?看出这人有故事,他兴味盎然地说:“你若是有什么不平之事,不妨说来听听?虽然没法帮忙,但倾诉一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