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神奇的缘分
那是林予安前往十二月隔离区的路上,他们经过了一条更偏僻,少有人走的通往中心后勤区域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一排与主要科研区风格迥异,更像是临时仓库的金属建筑,其中一扇厚重的铁门上,掛著一个几乎已经褪色的警告牌:“执法部门临时监管物资一非授权人员严禁入內”。
一股与北极动物完全不同,属於大型猫科动物略带骚味的浓烈气息,从门缝里隱隱传来。
“那里面是什么?”林予安好奇地问道。
麦柯兹的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复杂混合著同情和无奈的表情。
“我们中心的歷史遗留问题。”她嘆了口气,低声说道,“一个被所有人都快要遗忘的——”小可怜。”
看到林予安眼中的疑惑,她解释起了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一个月前,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在马塔努斯卡山谷那边,打掉了一个非法的老虎农场。”
“你敢相信吗?在阿拉斯加,居然有人像养鸡一样,在后院里养了十几头东北虎。”
“农场主是个精神有问题的退役军人,他不仅非法繁殖,还搞所谓的与虎幼患合影的旅游项目。”
“环境极其糟糕,很多动物都营养不良,甚至存在严重的近亲繁殖问题。”
“当执法部门衝进去的时候,他们彻底傻眼了。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合適的场所,来临时安置这十几头处於应激状態的成年猛兽和几只嗷待哺的幼崽。”
“全美国的专业救助中心都联繫遍了,但都需要漫长的协调和检疫期。没办法他们只能向我们求助。”
“因为整个阿拉斯加只有我们这里,有现成的安保级別最高的隔离设施。”
她指了指那扇铁门,“我们中心,就成了这批查获物资的临时寄存点。成年虎已经被陆续转移走了,但还剩下一只情况比较特殊。”
“我们进去看看?”林予安提议道。
麦柯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以林予安的性格,如果不让他亲眼看到会一直惦记著。
她通过权限打开了厚重的铁门,里面的空间不大,光线也有些昏暗,只有几盏节能灯亮著,空气中的气味更浓烈了,在一个铺著厚厚乾草和柔软毯子的狭小的隔离间里,林予安看到了一团橙黑相间的小小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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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只东北虎的幼崽,看起来只有两三个月大,比十二月初见时还要小一些。
听到开门声,它没有像正常的猛兽幼崽那样,立刻发出充满警惕的“哈气”声,或是躲进角落里。
只是抬起了小脑袋,用一双显得有些过於纯净和天真的蓝色大眼睛(虎崽早期眼晴是蓝色的),好奇茫然地看著门口的两个陌生人。
它很瘦小,毛髮也有些杂乱,完全没有百兽之王幼崽该有的威风。
看到林予安,似乎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只是歪了歪脑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笨拙地啃咬著自已面前的一个小小的橡胶玩具。
“它就是倖存者。”麦柯兹的声音里,充满了怜惜,“执法部门给它起的名字,它是那批幼崽里,唯一活下来的。”
“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但我们发现,它的认知和行为能力,似乎-存在一些先天性的缺陷。”
“可能是近亲繁殖的恶果,也可能是早期的营养不良和精神创伤导致的。”
麦柯兹的语气变得更加无奈,“它学东西很慢,对外界的刺激反应也很迟钝。最重要的是它似乎天生就缺少了恐惧和威的本能。”
“它不会对任何人哈气,也不会保护自己的食物。如果把它放到任何一个正常的虎群里,它会在一天之內,就被同类咬死。”
“所以,没有一个救助中心愿意接收它。它成了一个没人要的次品,只能被无限期地寄存在这里。”
林予安皱起了眉头:“那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呢?他们是执法部门,也是这只老虎法律上的临时监护方,他们不管吗?”
“管?”麦柯兹发出一声充满讽刺的苦笑,“他们当然管。”
“他们每个月,会按时向我们中心,支付一笔三千美元的紧急安置费,这笔钱听起来不少,对吗?”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这笔钱,连支付它最基本的营养品和药物都不够!”
“而倖存者作为一只正在快速成长的东北虎幼崽,它的食量和营养需求,只会越来越大。”
“更別提,如果要对它的认知障碍进行任何有效的康復治疗,所需要的专家和设备费用,都是一个无底洞。”
“所以,现实就是我们研究中心,实际上是在用自己的预算倒贴著钱,替联邦政府养著一个隨时可能死掉的麻烦。”
“而一旦它真的因为健康问题死在了这里,他们会第一个来这里调查我们。”
“对费舍尔主任来说,这只小老虎,已经不是一个生命了。它是一个负资產,一个烫手山芋。
“留著它,每天都在烧钱,还要承担巨大的责任风险。”
麦柯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深深的无力和悲哀,“所以,他已经在董事会上,数次暗示,应该儘快启动人道处理程序。
“把这个包狱,以一种最乾净合规的方式彻底甩掉。”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就在昨天,我看到了兽医团队的日程安排。它的最终健康评估,被定在了下周一。”
“林,你明白那意味著什么。”
那不是评估,那是宣判。
那份评估报告的结果,只会有一个词一一安乐死。
林予安静静地看著隔离间里那个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小傢伙。
十二月,虽然也曾被拋弃,但它的骨子里充满了属於北极熊的骄傲、倔强和强大的生命力。
它会抗爭,会撒娇,会用尽一切办法,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而眼前这个小傢伙,它仿佛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命运剥夺了一切。
它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像一头真正的老虎那样,去战斗,去咆哮。
它啃了一会儿玩具,似乎觉得无聊了,就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食盆边,喝了几口水。
然后,它就找了一个自认为最舒服的角落,將自己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闭上眼睛睡著了。
全程,安静,乖巧,甚至带著一丝—傻气。
它不知道,它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林予安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住!一种混合著愤怒和无力的刺痛感,从心臟深处蔓延开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按理说,他不该有如此强烈的情绪。他是一个猎人,一个在阿拉斯加最严酷的环境中,靠追踪和杀戮为生的男人。
他的双手沾染过无数动物的鲜血。他可以不带任何感情地,用一颗子弹终结一头成年麋鹿的生命,只为了获取过冬的食物。
但猎人,不是屠夫。
真正的猎人,遵循著最古老的荒野法则。只取所需,尊重生命,敬畏自然,而在这套法则里,有一条所有猎人都会默默遵守的铁律,绝不向幼崽和怀孕的母兽举起猎枪。
因为它们,代表著生命的延续,代表著荒野的未来。伤害它们,就是对自己所敬畏的这片土地,最大的褻瀆。
他可以冷酷地杀死一头成年的狼,却无法对一只待哺的狼崽,產生丝毫的杀意。
这是他作为猎人的底线。
然而,此刻在他心中翻涌的情感,却远比这条简单的猎人准则,要复杂和深刻得多。
这是一种更私人的、源自於他灵魂深处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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