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晚了。”
杜泠静见众人神色虽然和悦, 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尤以扈廷澜伤势最重,需要人从旁扶着才能坐稳身形。
她直接道, “事不宜迟,我带了人手在外, 我们赶紧出去!”
她说自己这一路请了许多人前来, 山中什么人都有,“但只要人够多够乱,邵伯举他们想要下死手,也是杀不尽的。”
只这两句话, 便把被困此地许久的众人,说得眼中有了光亮。
但阮恭这时来报了一句, “外间情形不太好,山里起雾了。”
杜泠静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山里起雾,他们出去之后极其容易走散, 呼喊其他人前来, 也亦平添变数。
扈廷澜与几位先生倒是料道, “若是早一个时辰就好了,此间山内情形复杂, 我们在此藏身多时,也靠过山雾遮掩, 但此番要出去,山雾亦是障碍。”
众人都道雾中出林不是良时, “都待了许多时候,不差这一日。”
杜泠静心里颇为不安,但也晓得众人说得不错, 思量再三,只能同意下来。
她让阮恭将人手分派开来,以免被旁人盯上,而她此刻亦不便再下山,便随众人一起等到明日天亮。
天色渐暗,山雾越加浓郁,山里搜寻之人陆陆续续都退了下去,山中渐有兽声起伏。
杜泠静没在山中过过夜,只在书中见过兽声,今次听来,惊中带着奇。
但身边无不是往日旧人,倒不害怕,亭君还给她道了被烧沸的山泉水来。
杜泠静捧在手中,诸位先生都在,廖先生仔细打量了她几遍,伸手比量着。
“上一次见还在京城,那会身量还没长足,就这么高。”
洪大人见杜泠静的时间更久远,他没比量身高,只是道。
“静娘流布的书我都看了,致学还需更加谨慎。”
洪大人严肃,杜泠静还以为自己书册有误,连忙起了身来。
廖先生瞥向洪大人,“你吓唬孩子做什么?错漏也是难免,天下还能有几人,能比静娘更仔细,潜心其中。”
洪大人闻言默了默,素来严肃的面上竟现三分宽和。
“这些年你出的书,连我偶去乡野私塾,都能看到学子买得起,读得起,这放在我少时求学的年月,是再没有的。”
杜氏勉楼能有如今名号,也多得士林众人帮衬,杜泠静又怎么可能高价卖书,将勉楼的门槛高高垒起?
她恭谦道应该,心里正不由想,洪大人也有宽和之时,就见他又正肃了神色。
“但治学是一辈子的事,男女皆同。你父亲不在,你该当更加勤勉。”
杜泠静:“……”
她连忙躬身应下。
“静娘记住了。”
话头严肃了几分山洞里都静了静,好在冯老先生的孙子冯巷,轻轻走上前来。
“没想到静娘姐还记得我。”
冯巷比杜泠静小四岁,眼下还未及冠,但已经中了举人。
但他中举之后并未参加次年的春闱,直到今岁才往京畿来,不想遇上了此事,与众人一道搜集邵氏罪证,又落入了山里。
杜泠静记得他少时便十分腼腆,不想这会跟她才说了一句,脸色就有些微微发红。
十九岁的年轻郎君,生得似杨树般白皙而直挺,他早已比杜泠静高上许多,但脸色泛了红,好像又一下变成了当年的男孩。
杜泠静道记得,“我比你年岁大,记得是寻常,只是贤弟彼时年岁尚小,怎么也记得?”
她只是随口一问,不想他似是顿了顿,脸色更红了,一双水亮的眼眸只看向杜泠静一眼,就很快羞赧地收回了目光。
他轻声,“静娘姐这些年出的书,我也买了些,不时翻看,所以记得。”
原来如此。
杜泠静随便问了几本,竟见这几本他都购置在家,不免暗猜冯巷买的恐不是三五本而已。
她一时没细问,只是看向角落里,坐着一个姑娘。姑娘年岁不大,身形细瘦,脸颊凹陷,此刻独自坐着,抱着自己的膝盖,怔然出神。
是那个给扈廷澜报信,才将邵氏兄弟恶性捅出来的姑娘吗?
杜泠静未及问起,亭君过来,道她兄长扈廷澜,有些外面的事想要问她。
杜泠静过去,把自己知道的都同扈廷澜说了一遍,“现在山里什么势力都有,我们能信得过的人其实不多。”
扈廷澜不意外,但他却没想到邵伯举的伯父邵遵,竟借了荣昌伯府的事,打了与永定侯陆慎如换人的思量。
“所以你同侯爷闹翻了?”他不禁问。
杜泠静摇头,“那倒没有,只是不得不分道各谋而已。”
扈廷澜闻言略松了口气,圣旨赐婚本就是捏合起来的婚事,她刚嫁进去就与夫婿闹掰,往后日子不好过。
眼下还没闹得不可收场,扈廷澜不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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