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鳶也就走了出去,寻思著,怎么给人做个供桌和香炉。
供台好解决,找到了一块白玉石的杜鳶就將其从土里挖出,搬到了神庙之前。
可香炉该怎么办呢?难不成也用玉石挖一个出来?
左右看了一圈后,杜鳶当即眼前一亮,將四散的金山碎片聚拢起来。
至此,杜鳶方才指著这两样物件,对著神庙里面说道:
“道友啊,你可信贫道有一手分金错玉的本事?”
那声音奇怪道:
“你会这个难道很奇怪吗?又不是什么高深术法。”
杜鳶笑道:
“哎,贫道会的自然不是寻常小术,而是大有门道啊!道友不信,不妨好好看看?”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说什么信什么的,那肯定要逮著薅了!
“哦?那我倒要看看!”
闻听此言,杜鳶当即轻笑一声,继而並指为剑对著青玉石轻轻一划,便割开了一道光滑无比的痕跡。
见状,那声音不由得困惑道:
“不是很”
可马上,她和杜鳶都是面色一变。
她看到了什么,杜鳶不知道。
杜鳶只觉得自己又找回了在青州给好友清理供台和神庙时的艰涩。
西南,乃至於整个天下的仙神们亦是在这一刻,突然感觉身形一轻。
“这是怎么了?”
“感觉顺畅了不少?”
“何事发生?”
杜鳶眉头紧锁,然后继续切割青玉。他最討厌半途而废。
更何况如今已经不是半途而废了,如今是就差临门一脚了!
而在此刻,天下各路神仙也慢慢推演出了答案。
“又有高人在强行撬开大世?!”
类似的事情,他们在青州就见过一回。
那不知来路的大菩萨便是靠著助人提前横渡,而生生將尚未到来的大世给推开了一丝门缝!
那不仅让那不知名的同道提前横渡,还让他们各家都能更加方便的施展拳脚,而不被天宪桎梏。
如今,居然又来。
就是不知这一次动手的是谁,要提前横渡的又是谁。
各家在慢慢思索的同时,也都是期待著,这一回的大能可以功成。
如此哪怕大世依旧未至,他们也依旧可以得到泼天助力!
至少,在不至於让如今这么一群阿猫阿狗在外面到处乱刨乱吠,他们却只能看著。
就算最终还是没法出去,怎么也该能动动胳膊腿了!
杜鳶不知外界纷扰,他只是注目於当下,一点一滴的雕刻著那张供台。
那声音再度响起,且这一次是急急脱口:
“停下,快停下!我那里需要这般?如今已经得了你的东风,慢慢等下去就是!何至让你如此?”
杜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雕琢。
那声音越发急切:
“都说了,停下来啊!”
炸毛的小猫已经急的快要跳出来了,却偏偏只能隔著层无形的“玻璃”,对著那个不紧不慢的身影不住哈气,连半分触碰都做不到,以至於声音里都掺了点委屈。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对你意味著什么啊!”
话没说完,杜鳶终於抬了抬眼,笑道:
“早一刻刻好,你便能早一刻出来。不是吗?”
那声音彻底僵住,殿外只剩杜鳶雕琢玉石的声响,偶尔掺著两声极轻的、像小猫被堵住喉咙的闷哼,也没再催他停下。
很快又很慢,那一整块青玉石便被杜鳶雕成了一张四四方方的供台。没有繁复纹路缀饰,但胜在边缘利落、台面平整,瞧著让人觉得能有股不染尘俗的沉静大气。
杜鳶也对此十分满意,正欲起身著手最后的香炉,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亦是跟著晃了晃的急忙扶住供台方才稳住。
“都说了,让你停下!”那声音又响了,这次带了些压不住的急切,像是怕再晚些,就要抓不住什么。
靠在供台前的杜鳶笑道:
“此刻停下,先前的功夫不就白费了?放心,真不碍事。再说——贫道这不是还在道友跟前么?真若出了差池,道友总不至於眼睁睁看著贫道倒在您这神庙外头,是吧?”
“——!我,我才不会管你!”说罢,就没了声响,但杜鳶却能明晃晃的感觉到远超之前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连他指尖抖一下、呼吸重一分,都似被某个人轻轻攥在眼里。
笑笑后,杜鳶便是抬手鼓捣起了最后的香炉。
先捏成一团,然后慢慢塑形。
片刻后,杜鳶强忍著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问道:
“道友觉得是四足方鼎好,还是三足圆鼎好?”
杜鳶隱约记得鼎作为礼器,在规制的选择上越是重要的地方,就越是马虎不得。
“圆鼎好,圆鼎省事。別想什么了,就圆鼎了。”那声音已经什么都没了,只有恳切和担忧。
杜鳶頷首,然后强撑著捏造起了最后的香炉。
西南之外,各家也是愈发顺畅的呼吸著桎梏揭开后的甘甜空气。
“真不知是哪家高人居然这般了得!”
“思来想去,多半就是西南那位了!”
“身持大位,好生了得啊!”
西南之外的都在感嘆那位道爷居然这般霸道绝伦,连大世都能提前撬开一道来。
若是此前青州的佛爷,是把最难的一给啃下来了。那么如今的道爷,就是將那道门缝给生生掰开的让人足以一窥大世崢嶸!
西南之內的则是万分紧张,因为这道爷越来越离谱了。
“真的,跑吧!”
“你们就不能有点骨气吗?”
“骨气是活人才能讲的!而且,骨头硬的谁来这儿?”
仇家老祖也是举棋不定,若非他早被道爷点了,此刻他绝对不会多留一刻。
恰在此刻,怡清山的老道士突然幽幽道了句:
“老鬼,你难不成觉得自己还有的选?”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仇家老祖当即定住心神。
正欲安抚其余各家,却听见鸦雀山的老猴子已经率先开了口:
“各位莫不是真以为事到如今还能全身而退?老猴子我也就实话说了吧,那灰熊已经跑了,走之前,还把我们所有人做的事情,以及各家身份,全都明明白白的给了那道爷去换它的活路了!”
一时之间,各家纷纷破口大骂:
“难怪那混帐不见了踪影!”
“好生歹毒啊!”
“这廝还修的佛法,它修了个屁!”
老白猿嘴角扬起道:
“诸位若是不把握住今天这唯一的机会,明日,可就全都得死个乾乾净净了!”
末了,眾人只听见那老猴子嗤笑道:
“诸位莫不是觉得,自己那点东西,能在三教治下躲过这般高人吧?”
说罢,老猴子语气严肃的说道:
“你们要记住,道爷活著就是真真正正的三教神仙,一声令下,各家云动。但若是他死了,呵呵,人走茶凉,我想诸位应该都明白?”
听到这里,仇家老祖分外满意。
心道这老白猿还是看的明白。
最后,他又奇怪的问了一句:
“威王呢?”
怡清山祖师也是摇摇头道:
“多半藏在那处地脉里吧。放心,他也被道爷点了的,决计不敢跑的。”
恰在此刻,一道惊呼突然从远方天幕传来:
“他成了!!!”
西南各家瞬间屏住呼吸。他们还看不分明,但那声音足以佐证,因为那应该是文帝的声音。
大劫之前,他们这方天地最后也最大的一个王朝之主。
所以,那道爷真成了?
一时之间,西南各家都是又想要立刻蜂拥而至,又是死死克制的急忙看向一处。
那方天幕之下,天机混沌不清,他们没人敢亲身前去,故而依旧看不分明。
——
而在神庙之前,终於塑出了一尊三足圆鼎的杜鳶强撑著最后一点清明的。
將玉台和香炉放在了神像之前。
继而取出一根线香,点燃之后,认认真真的插在了香炉之上。
就在线香入炉的剎那,天地间似有一声无形的应答。漫天云雨骤然倾泻,遍覆四野;曾断流乾涸的江河,竟在水汽中应声重连,奔涌如初。
那困厄人间三载、几近断绝的水运,终是循著这缕裊裊香火,缓缓重回了这片人间。
看到如此一幕,一直强撑的杜鳶,也终於放下心来的晃了晃身子后,就朝著身后倒下,继而被人轻轻拥入怀中。
隨之还有很轻的一声:
“睡吧,睡吧,放心,我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