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万法皆寂(5k)
如果有尾巴的话,杜鳶疑心自己此刻定能瞧见一只昂首翘尾、完全藏不住得意劲儿的小猫来。
在心头勉强忍住笑后,杜鳶朝著她拱手笑道:
“那就拜託您了!”
以前只是听过的傲娇,现实里真的遇上了后,杜鳶才是惊觉这究竟是多么好搞定的存在。
听见这话,素白衣袍的女子唇角先一步泄了气,悄悄往上弯了弯——可下一秒又忙不叠绷紧脸,强行將那点笑意按了回去。偏又觉这掩饰太过拙劣,只好微微偏过头,语气带著点不自在:
“倒也不用说什么您。”
话音刚落,她像是怕再多说会漏了什么,忙含糊补了句:
“总之,你早些了结此事,我回头还有些话要同你说。”
话音未落,她素手轻轻一扬。在场各家修士皆敏锐地觉出,周遭那片自成天地的隔绝感已然散去。
显然,先前將眾人牢牢困在其中的水幕天围,此刻已真真切切化作了一道寻常水帘。
也就说——搏命的时候到了!
一时间,各家修士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起来,但他们压根不敢现在就跑,而是齐刷刷看向了杜鳶。
不会有人蠢到现在都看不明白局势:他们的生死早就拿捏在了这位道爷手中了!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不该听那几个蠢货蛊惑!
一想到此处,他们都忍不住看向了仇家老鬼和怡清山祖师。
紧接著,先前仇家老鬼隱约察觉到的不对劲,也终於在眾人心里翻涌起来。
等等——那老猴子和老道士,怎么早就乖乖跪在了那边?还有威王!威王人呢?!
片刻的怔忪过后,恍然大悟如惊雷般炸开心头,紧跟著便是滔天的惊怒。这群畜生!竟是早就把他们给卖了!
难怪先前总说什么“大业可成”的屁话,难怪费尽心机攒局,把他们一个个都誆到这绝路来!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早被盯上了、跑不掉了——所以才拉著所有人垫背!
剎那间,各家修士只觉气血直衝头顶,眼前阵阵发黑。这么显眼的破绽,这么清楚的圈套,他们竟到此刻才后知后觉!
也怪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竟然真以为自己这点本事能奈何余位老祖去!
注意到周遭各家杀人般的眼神,仇家老祖也是嘴角抽搐不停。
他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局势,但又惊觉此刻的自己怕是说什么都是反作用。
乾脆就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静静等候杜鳶的下文。
杜鳶也在此刻开了口:
“贫道说了,贫道就立在此处,绝不挪步,然后就以水幕为界,谁能逃出去,今日,谁就能活!”
“然后,贫道也不废话了,你们开始吧!”
杜鳶的话音落时,场中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是这沉默只撑了半息,便被一声破音的嘶吼扯碎——“逃啊!能逃出去的才叫活了!”
开口的是一手持石斧的巨人,他高约五丈,身披兽皮,看上去不像是修士,倒像是那里来的蛮族。
这话亦是惊醒了眾人,他们纷纷转身,恨不能立刻祭出毕生最快的遁术,扑向水幕所在。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赫然瞧见那手持石斧的巨人居然一斧头劈向了身旁一个僧人。
这是谁都没想过的事情,那僧人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斧头劈了个透心凉,连护身佛光都没来得及撑起!
“你疯了?这般时候还要”內斗二字还没出口,开口之人便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巨人粗暴地扯开僧人的衣襟,从其怀中抓出一颗泛著莹蓝光泽的避水宝珠,捏碎之后瞬间化作一道流光疾驰向了水幕所在!
他知道自己不善遁术,所以在道爷之前开了口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旁人的保命物!?
好快的算计!
等等,若是如此,怕是不止一人?
念头刚刚升起,他就突然身子一软的倒了下去。
继而便是胸口撕心裂肺的剧痛,茫然垂首,只见一只枯瘦的手正从自己破开的丹田处缩回,掌心托著那颗他苦修千载、引以为傲的三彩玲瓏丹,其上甚至还沾著温热的血肉。
临了更听见一句:
“嘿嘿,老夫修了一门神通,正缺一颗品相上佳的金丹打底。放心,待老夫脱困,必然为道友日日焚香、夜夜祈福,绝不敢忘啊!”
『你这畜生——!』
念头才在脑海里翻涌了半边,他便是双眼彻底一黑的倒了下去。
瞬时,原本还算齐整的修士群彻底乱作一团。法器碰撞的鏗鏘声、受伤的闷哼声、抢夺时的咒骂声混在一处。
他们都知道今日想要出去,绝对是无比困难,所以他们没有思考如何才能靠著自己脱困。
而是想著先下手为强的抢走旁余的宝物!
这样,有心算无心之下,决计可成不说,自己也能多几分底气来。
他们的想法是对的,只是实施起来后,只有最开始动手的那几个算得上功成身退。
其余之人不是出手慢了,就是粗估对象,或者乾脆无比的互为鱼肉。甚至杜鳶还瞧见了两个同时朝著对方出手,继而同时一命呜呼的傢伙。
別说,这两人死前恨不得把对方剥皮抽骨的吃干抹尽,可死后,居然『相拥而眠』。真是造化弄人
也因为这般狠毒算计,以至於这场本该快准狠的逃命,变成了他们自己都气急败坏的愚斗。
明知时间宝贵,想收手逃遁,却没一个人敢把后背交给旁人。一来二去,反倒个个自陷绝路。
场中修为最高的两人,也就是那手持翻天印的汉子,还有抱著镇国重器的年轻男子,却没有立刻行动。
因为他们在看杜鳶,想要明白这位道爷会如何出手。
隨著那手持石斧的巨人步步逼近水幕,杜鳶终於抬手一指,淡淡吐了一个“变!”字。
下一刻,两人只觉眼皮狂跳——那巨人明明已差一线便能衝破水幕,竟连带著周身遁光,一同化作一坨沉甸甸的金子,直直砸落地面。
这究竟是何种法术神通?既无半点法力流转,也无一丝灵气波动,甚至连天人交感都未曾发出半分示警。
汉子嘴角抽搐片刻,终是长嘆一声,说出了一个让年轻男子全然意外的提议:“贞太子,你该明白,今日此地,终究只能有一个人、一件法宝安然离开。”
“您的意思是?”
被唤作贞太子的年轻男子指尖轻轻摩挲著手中宝剑,剑身上那条金龙隨之浮现,只是此刻的金龙,却带著几分怯意,死死盯著始终立在前方的杜鳶。
神器有灵,它怎会不知,今日自己怕是难有善终。
汉子朝前迈了一步,沉声道:
“某家愿舍了这条命,为您搏出一条路去,好保下您手中这柄国器!”
贞太子下意识看向手中宝剑——这剑是昔年太祖皇帝得仙人託梦所获,太祖不仅凭它开创了大呈的千秋基业,后续数位君王又代代护持、岁岁祭祀,终让它成了大呈真正的镇国之器。
此物於大呈而言,便如上古九鼎之於圣朝,是国之根基。
往日里,他便是拼了命也不敢丟了这剑;可如今,大呈早已亡了,连父皇都认了这个结局——他自然也敢捨弃。
可若有机会保下它他也愿意一试!
“那您图的是?”
“某家对不起主公,所以求您记得这份恩情,记得回去之后,能让你我两家同修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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