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著湖边的老柳树,都重新抽出了鲜芽。
唯有那座倚在柳树下、傍著湖水的小小神龕,往来祭拜的人却渐渐少了,到最后竟彻底没了踪跡。
守在神龕旁的老人对此却半分不恼,依旧乐呵呵地坐在柳树荫下,眯著眼睛看人来人往。
在他心里,旁人能想起这座不起眼的小神龕,多半是遭了难、逢了劫;以至於什么都得求一求,试一试。
如今没人再来叩拜,不正是说明西南的劫数早已散尽,日子正慢慢重回安稳了么?
这分明是天大的好事!
至於香火盛衰,他向来没放在心上。有,便笑著收下这份朴实心意;没有,也从不强求分毫。
对他而言,能看见这一方水土平安无虞,比什么香火鼎盛都更实在。
可也在这个时候,一个略有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老先生,近来可还好啊?”
老人心头一惊,继而一喜的转头看去,发现果然是杜鳶!
“哎呀,真是您来了啊!”
杜鳶也是呵呵一笑的说道:
“那是自然,贫道可一直记著,要给您份惊喜呢!”
说著,杜鳶便走到了老人身旁,一起站在那颗杨柳之下,看波光粼粼,和风拂面。
不久,杜鳶先开了口,语气里带著几分释然:
“西南这场劫数,总算彻底过去了。”
老人亦是点头道:
“这些天里,老朽虽然无法离开此间,可却也听到了不少消息,所以,全都是您吧?”
杜鳶微微頷首:
“侥倖功成。”
说道此处,杜鳶便是看著老人说道:
“贫道这一次特意来找您,便是想要给您好好封正一遭,只是方才路上见了些光景,倒觉得,不妨再等上一等。”
老人依旧不太在意:
“老朽已经从您这里得了不少好处了,那里还需要您这般费心?不过,老朽倒是十分好奇,你说的那个光景,究竟是个什么?”
杜鳶没有答话,只是转身指向了一个方向道:
“您看这儿就知道了!”
老人顺著杜鳶手指方向看去,起初只瞧见远处官道上飘著几缕烟尘,眯著眼睛望了半晌,才见那烟尘里渐渐显出轮廓——竟是一群衣衫虽破、却收拾得齐整的人!
他们此刻正簇拥著两匹高头大马,一匹马背上驮著裹著红绸的木匣,另一匹马则托著一位身披半袍的武將。
待再近些,便能看清人群里多是曾在神龕前求过平安的灾民。而队伍末尾,还跟著一队披甲执刃的兵士,步伐齐整,显然是百战老卒。
“这,这是?”
一时之间,老人不由得想起了当日遭的劫难。
好在杜鳶马上按住了他的手道:
“哎,老先生不要乱想,这些受过您恩惠的百姓啊,是专门跑去了官府,给您求了封正来!”
若说之后的灾民们不在祭拜这座小小神龕是因为灾劫已经过去了,那么之前受过老人活命之恩的灾民们,为什么也没来呢?
不是他们忘记了救命的大恩大德,而是他们在有识之士的带领下,一起去官府给老人请封了!
“这,居、居然是这样?”
一时之间,老人简直受宠若惊,双手都有些发颤,连话都说不囫圇了。
他从没想过得什么回报,所以见真有人这般记著他,那是真的激动到无与伦比。
而那骑著高头大马的武將,也是远远勒马,继而捧著那木匣而来。
正回忆著贤侄说的要点呢,突然他就眼珠子瞪的溜圆。
“仙长?您、您在啊?”
代替官府前来册封的人不是旁余,正是王平章!
看著捧著木匣子的王平章,杜鳶笑道:
“正是,正是,贫道也一直等著你们呢。所以,封正的文书可就在匣子里?”
王平章忙不迭点头,语气里满是恭敬:
“没错没错!这文书是大將军亲自署了名的,连內里的格式措辞,都是我那贤侄亲手草擬的,绝无半分差池!”
杜鳶听后点点头道:
“既然是王公子操办的,那贫道也就放心的很了,所以,可否把文书给贫道?”
王平章哪里会拒绝?忙不迭地打开木匣,小心翼翼取出內里迭得齐整的封正文书,双手捧著递到杜鳶面前。
直到文书递过去,他才后知后觉地浑身一僵——不知何时,自己竟已跪在了地上!
『难怪方才只觉仙长气场愈发清贵,连身旁的老者都跟著显得愈发庄重高大,感情是这样啊!』他在心里暗自嘀咕,面上更添了几分敬畏。
杜鳶接过了那捲封正文书,將其拆开后,看著老者和王平章二人道:
“本来既然有了朝廷来此,贫道也就不该多管了,只是此前贫道已经答应了要给老先生一份惊喜,所以,贫道今日,就借一借东风,二位看可好?”
见杜鳶这么大一位仙人都这么说了,二人那里还会反对?
尤其是王平章,更是忙不迭的拱手道:
“还请仙长隨意施展,也好让末將长长眼!”
老人亦是拜谢道:“老朽也拜谢仙长厚爱了!”
至此,杜鳶才是点点头后,从腰间解下了那枚刻著钦承乾纲的小印。
继而落在了那封朝廷文书之上。
朴实无华,甚至老人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多少变化,可隨著杜鳶亲自落印。
这怡水水神的名字,便是直直落进那只还在炸毛的小猫眼里。
如此殊荣,若是叫旁余那些清楚底细轻重的人知道了,定然会羡慕的死去活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