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能看透,不困在他人的桎梏中,便怎么都能活好。
王婆婆自诩便是这样的人,纵使再难,她只要活着,就觉得自己一定能活好!
窦二娘,也像是有这样坚韧的性子。
人若能自己立住,往后怎么了都不怕。
王婆婆倒也不是多么善心,还担忧把人救回来以后会怎么样,只是她见过太多受苦的女子,有受不住流言蜚语的,有心性孱弱撑不住怨怪自己的……最后无非都是被逼死了。
她是忍不住叹惋、可惜,好在窦二娘是其中极为好运的。
窦二娘谢了人,就该到窦老员外了,他的答谢才是真章。
他先是走到元娘面前,一揖,而后道:“昨日若非陈小娘子,我怕是要痛失女儿,救女之恩如何也报不得。你机敏果决,又有相救之恩,我实在想认你做干女儿,可我家往后名声怕是不再,反倒是耽误你了。
“这块玉佩你拿着,是二娘母亲的遗物,本是想给未出生的孩子打的,哪知道二娘母亲难产而亡。玉是好玉,若是嫌晦气……”
元娘求救似的看向王婆婆,王婆婆冲她颔首,这就是可以收下的意思了。
陈元娘欠身行礼,双手捧着收下,“多谢窦伯父。”
她是会审时度势的,收下玉佩,立刻把生疏的员外二字给改成了伯父。
“诶!”窦老员外笑着应下,尽显颓然老态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喜色,“往后,人前虽不认做干女儿,但我只管把你当亲女儿待,二娘如何一份嫁妆,你出嫁时我便如何备一份,不管遇上何事,只有襄助的份。”
他说完,又看向王婆婆,拍手让下人捧上一个托盘,里面是一叠交子和银锭,毕竟铜钱散碎,看着多给的却少,倒不如用银和交子,她若要用钱也可自行替换。
“昨日的事,我已经知道来龙去脉,若非有您,实难转圜,您家孙儿亦是机灵有胆量,他日必是可造之材。我家在仕途上并无造诣,只好略送些钱财,充作束脩,好助他求学。”
他说的真心实意,哪料到王婆婆这回却没收。
王婆婆拒绝得很有道理,“既然已经要把元娘当做亲女儿看待,那我们两家自是与寻常不同,对二娘施以援手也是应当,断不能再收钱了。”
窦老员外想说什么,王婆婆抢先继续,“比起给钱,不若你我两家往后便是通家之好。我们一门寡妇弱子,在三及第巷还要开铺子做生意,若有本地人家相护,那些地痞无赖、牛鬼蛇神,也能顾忌一二,而该拜访的人物也能有人牵线搭桥。”
“这是自然!便是您不说,也是理应做的。”窦老员外立即表态道。
既然是通家之好,窦老员外忙不迭让人把唯一的孙女珠姐儿抱出来,儿子儿媳和女儿都站成一排,让两家人挨个认识,互相行礼称呼。
元娘依次行礼喊人。
“窦伯父。”
“大哥。”
“嫂嫂。”
“姐姐。”
“珠姐儿。”
他们也是,该喊妹妹的喊妹妹,喊小姑的喊小姑。
犀郎和岑娘子也认了一遍。至于王婆婆,则是他们来喊人。
两家的关系就这么认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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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家阿嫂还玩笑道:“可惜我的珠姐儿不是个哥儿,否则,若再大几岁,何必如此麻烦,我们两家直接结个亲家便是了,也是一样的亲近。”
提起结亲,窦二娘的神情不免微黯。
一旁看热闹的惠娘子连忙找补,“可别,你如今提这个,不是差辈了吗?哪有侄儿娶姑母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笑。
倒是扫清了些悲伤低迷的气氛。
窦家阿嫂跟着寻热闹,拉住侄儿,言语诙谐道:“你还真别说,元娘与我家互相道了通家之好,认了哥哥姐姐,还白捡了个比她岁数要大的便宜侄儿呢。
“论起来,我这侄儿,也得喊她一声姑姑。
“明德,你羞不羞得喊啊?”
也是奇了,人稍稍上点岁数,就爱捉弄小辈,偶尔言行无忌了点,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是玩笑。
俞明德性子清冷寡言,在众人的笑声中,他白皙俊秀的脸上浮起薄红,但仍强自做出镇定的神情,尽量面无表情的行了一礼,喊道:“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