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盛绍延疑心病不重,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一定。
沈西辞把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回想了一遍,他虽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盛绍延的事,也没有刻意编造谎言,或者表现出任何的恶意或者企图,但他也没有掩藏相处过程中的熟稔和自然。
他了解盛绍延,无论是揭穿失忆,描述回到盛家后会面临的艰难境况,还是虚构一个身份,编一段故事,都会引起盛绍延强烈的疑心,最终起到反效果。
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让盛绍延自己观察和思考,然后做出决定。
幸好,他成功了,盛绍延直到恢复记忆才离开。
可同时,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来的熟悉,立刻就会被视作谎言和误导。
这一世,盛绍延根本不认识他,两个人从前毫无交集。
他没办法解释他的动机,以及那份熟悉和了解到底是怎么来的。
只是当时也顾及不了太多。
他不知道盛绍延会怎么想。
现在只能看出,凉凉套餐应该是不会寄给他,但他这种浑身上下都是疑点的高危人物,友情套餐肯定也拿不到了。
换位思考一下,在盛绍延眼里,他肯定怎么看怎么居心叵测,背后说不定有更大的阴谋!
摩托车开到县城外,远远望见那片米色外墙的小楼,沈西辞下意识地减慢速度,最后干脆转了方向,在狭窄的公路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油箱提示快没油了,才把摩托车停到了楼下。
不太想回去,沈西辞又步调缓慢地走去水果摊,仔细挑起了水果,有意无意地拖延时间。
阿婆正在整理东西,往他身后望了一眼:“阿弟,靓仔没跟你一起?”
“他回宁城了。”沈西辞把跟蓝小山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手上把水果一个一个装进塑料袋里,转瞬发现拿的是两个人的量,他自己吃不完,又放了一半出去。
阿婆打量他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亮:“阿弟,你今天有空没有?”
沈西辞摇头,很积极:“阿婆,我工作都结束了,现在特别空,是有什么事儿吗?”
他虽然跟万山导演说,自己要在家什么都不做的躺两天,但实际上,他更希望能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最好让他忙的没时间回那个空荡荡的出租屋,没机会去习惯性地喊“阿绍”,忙到没有空隙去想已经离开了的那个人。
“那正好!”阿婆开心道,“阿弟,你知道崖歌节吧?”
十天前,盛绍延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去附近的寨子里参加崖歌节的庆祝活动,连路线都规划好了,后来因为导演连夜改剧本的事,没有成行。
他当时就想,可能没机会了。
没想到,真的没机会了。
收起心里的遗憾,沈西辞笑道:“我知道,阿绍跟我说过,在县外东南河边那个岭族人的大寨子里对吧,会抛绣球,对歌什么的。”
“对对对,还有很多比赛!”阿婆满脸骄傲,“阿婆年轻时吹叶笛,那叫一个打遍九里十八寨无敌手!那些阿哥来找我对歌,送花讨我欢心,我都没看上,懒得开口,就吹叶笛打发他们,他们就灰溜溜地跑了。”
沈西辞一阵猛夸:“吹树叶那么难,阿婆真的好厉害!那些阿哥很有眼光,也挺有自知之明的。”
阿婆被他夸得眉开眼笑,又遗憾道,“可惜现在阿婆肺不好喽,气不够,吹树叶吹不过那些老姐妹了,阿弟,阿婆想麻烦麻烦你,让你帮个忙,你看成不成?”
落地窗外,宁城的夜色灯火煌煌,从上空俯瞰,风一吹,那些光亮就像在城市半空流淌的黄金沙。
林月疏走在明德大厦五十一层总裁办公室门外的长廊上,时隔一个月,再一次有了久违的压迫感。以前一想到要面对盛绍延,她总是提心吊胆,绷着神经怕说错做错,没想到,现在心里反而觉得踏实了。
这一个月里,工作量加倍不说,她不仅要绷着表情糊弄董事局的大佬们,还要应对各方的打探和无孔不入的记者,身心俱疲。如果不是时不时的看两眼工资单和账户余额续命,真没办法继续把这活儿干下去。
和走在旁边的总裁特助于舟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心有戚戚。
谁懂啊,自家顶头上司忽然发来一条短信,只说遭遇袭击,还没完全脱险,日常事务暂时交由她和另外三位高管代为处理,后续会再联络。
然后就失联了!
这条信息她和另外三位高管都收到了,于舟以及盛总的私人管家也收到了消息,内容她无从得知,但几个人一碰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他们连夜做了好几个预案,就等盛绍延再联系他们,以最快提供支援,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