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西兰花:不好意思,阿姨刚刚敲门了,我没及时回你消息。
讨厌西兰花:你还在会所上班吗?
这话其实过于直白。
如果外人来听,说不定会以为对面的人在讽刺。
江修远知道不是这样的,祈景只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而已。
111:算是还在。
111:我被包给另外一个金主了,长期的。
他打字的手都在颤抖,但还是全部都说出去了。
仿佛有人知道会让他好受一些。
讨厌吃西兰花:不好的,被包养是不好的,你不要再做这个工作了,换一个吧。
江修远心想他终于知道这是不好的了。
被教会了。
111:可是我也不想工作了,我好累。
讨厌西兰花:那就不工作。
江修远一看这个消息就笑了,好单纯的想法。
111:可是我需要钱。
111:很多很多的钱,我家里人得了癌症,我需要去支付昂贵的医药费,只有这种工作来钱快。
祈景蹙了下眉,认认真真地思考。
讨厌西兰花:你没有其他家人吗?他们也可以去工作赚钱,不能只让你一个人赚钱。
江修远沉默了一会,仿佛很是绝望。
111:他们不工作,说是要照顾老人。
讨厌西兰花:那你压力会很大。
111:没办法。
讨厌西兰花:可是我听说癌症很难治疗好。。
江修远心脏都要停了,他知道啊……可是能怎么办?
奶奶明明前几年还身体好好的,怎么会……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身上的巨石压得青年喘不过来气。
他十六岁被班里的人发现是同性恋,被嘲笑、霸凌……被请家长,乱糟糟一片。
其余同学的家长在群里斥责他,认为同性恋会带坏他们的孩子。
自己的父母也以自己为耻。
他辍学了,在老家待了一段时间,但实在和没见过几年的父母相处不来。
留守儿童比不上他们在大城市亲自带的小孩子懂事。
江修远孤身来了京市,发现这里没有一份工作是不需要学历的,他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年。
走上了卖身的行当。
同性恋看起来不需要爱情,他一遍遍地自我麻木。
最后用赚过来的钱送到家里,这样子的话,父母会觉得他很有本事,会愿意夸赞他几句。
即使每次视频通话的结尾都是要钱。
他一直在索取不可能给予爱的人,却忽略了带他长大的老人。
江修远是想回去的,但父母说路费也是钱,可以顶医院几天病房费了。
他不能回去。
人生是不同的。
江修远很难不去嫉妒、怨恨……祈景。
为什么他这么幸运?
眼泪一点点往下滑……骨头缝都是冷的。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下。
讨厌西兰花:我也不是很懂癌症的治疗费用,所以我去问薄承彦了,他告诉我病症不同的话,医药费也不尽相同,但总的来说,一百万以内是可以覆盖的。
讨厌西兰花:我觉得你应该去看一下你的家人,生病了的人很需要陪伴的,钱的事你不要担心。
讨厌西兰花:我有钱的,我可以给你,你快点回家。以后也不要做包养的工作了,不好的。
江修远眼睛通红,愣住了,因为手机页面是不断的转账。
一直到了限额二十万。
他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样,视线都模糊了。
111:你给我转钱他知道吗?
刚打完字,那边又发了条。
讨厌西兰花:要不你给我卡号?
讨厌西兰花:你说薄承彦?他在我身边的,他说我的钱我自己做主,你放心,他觉得拿去救人这笔钱会更有意义,说希望你家人顺利渡过难关。
青年仿佛再也控制不了了,眼泪一直往屏幕上掉,他颤抖着手去打字,删了又打,反反复复。
最后千言万语,只是凝成了两个字。
——谢谢。
江修远靠在墙边一直在哭,像个孩子一样擦泪,身子蜷缩成很小的一团。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那么优越的条件了,那么幸运的生活了。
可是他还善良。
所有阴暗的情绪无所遁形,最后在阳光底下化为泡影。
“希望他们永远幸福。”
*
祈景坐在书桌上,撑着手臂仰头去看人,薄承彦垂眸在看他的手机,温和地抬眼看过来。
“怎么了?”
祈景的后颈被轻轻摸了下,绕到下巴尖碰了碰,那点温度刚想撤开,少年抓住了对方的手指。
视线微微交错。
“我以为你不会让我给那么多钱的。”
薄承彦把手机放下,静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着,祈景仰着头,脖颈有一个很流畅的曲度,像个小天鹅。
他抬手将人拦腰抱了起来,放到了书桌上,语气很温和道,“为什么这么想,那是你的自由。”
祈景低头看着对方整理自己的袖子,走神道:“还好,空调我没有开很低,20度的。”
“我不冷。”
这是一个合适的高度,祈景不需要费力地仰头,而是很自然地平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