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朔野。
藏渊山像一柄豁了刃的破刀,歪斜著插在扬州腹地。
山腰往上儘是灰褐色的陡崖,裂缝里横七竖八戳著枯松,活像一根根烧焦的筷子。
山肚子被掏空了半截,碗口粗的松木桩支撑洞顶,黑黢黢的寨门就嵌在石壁上。
门楼一左一右挑著两盏风灯,油纸早被山风撕破,徐徐呜咽。
寨子里头七拐八绕,烂木板搭的吊脚楼贴著岩壁,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前朝时,这里是扬州最大帮派怒渊帮的地盘。
帮主罗洪天资卓绝,以怒气成道,自创怒修法门《穷途》,一手怒刀威凌扬州一甲子春秋,时人赞曰:“穷途自有风云变,斩尽扬州六十霜。”
可惜罗洪终究没能证道登仙,怒火焚身而死,怒渊帮一夜之间没落於江湖。
而今,怒渊帮旧地突然多了股怨气,黑烟顺著山势往上飘,天色灰濛濛的,压抑非常。
仵作帮会没了官府背书,还被官府通缉,按照一早规划好的逃亡路线躲进藏渊山。
山寨正堂,仵作帮会一眾头头齐聚在此,商討接下来的应对。
岑嵐是仵作帮会的会长,也是这里唯一的年轻人。
明明才二三十岁的样貌,却面色枯槁,眼窝深陷,头髮被山风吹的乱糟糟的,唯一说得过去的地方就是她穿金戴银,锦绣华服,气质贵不可言。
活脱脱一个英年早逝的富家小姐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旁边也的確有一口开了盖子的棺槨。
她靠在虎皮椅子上,眼皮都没睁,看都没看下面跪著的那群人一眼。
“本小姐在地下死的好好的,你们挖我出来干什么?不是早说过勿忘初心?”
“咱们修怨是为了死后升仙,不是为了生前欢乐,现在捅了娄子,兜不住了,知道收敛知道害怕了?”
“还做出欺压百姓的畜生事?在扬州当仵作,过的满嘴流油飘了是吧?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仵作啊!贱籍!”
“一天是仵作,一辈子都是仵作!”
“子孙后代连功名都不配考,想翻身,唯有修行!”
“咱们的敌人是朝廷!是垄断修行资源的朝廷!”
“生死掌握在每个人自己手上,没有修行资源又怎么样?死后凭藉一口怨气也能成仙得道!”
“咱们要把怨修之道发扬光大,让更多人得以修行,造福眾生!”
“可你们呢,你们都干了什么?欺压百姓,草菅人命,吃人不吐骨头,比朝廷还要可恶!”
堂下帮眾把头埋低,根本不敢说话。
“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都赶紧自杀吧!”岑嵐拂袖冷哼,起身就要走。
“会长饶命啊!”
“会长我不能死,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全指望我呢会长!”
“会长,我还是个雏儿,连女人都没碰过呢,不能这么死啊!”
下面人怨声载道,岑嵐突然狡黠笑道:
“越是捨不得死,死后怨气就越重,能收穫的怨气洗礼就越大。”
“上有老下有小咋了?带全家人一起死唄!”
“还有你,没碰过女人咋了?喜欢哪个女人拉著她一起死啊,本小姐亲自给你们证婚!”
“放心死吧,本小姐会帮你们成道的。”
眾人:“……”
多年不见,会长的精神状態越来越好了,这说的有一句是人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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