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陌生而熟悉的道路上,四处都能瞬间將她拉入回忆。
尤其是这堂前四方的鹅卵砖地,十六岁时,她还在此起舞扑蝶,转瞬间,却已物是人非。
谢老爷早就在堂前候著,见到戚縉山身侧的谢明月时,一张肃顏又狠狠皱紧了分寸。
“戚大人,今日可是有朝中要事相议?又何必带上尊夫人……”
谢长勛目光从谢明月身上划过,一板一眼地同戚縉山道。
听闻戚縉山近日有意重查当年漕河惨案,他还以为今日拜访是有要事详谈,谁知隨著戚縉山而来的,还有那在谢家呆了十多年的冒牌货。
谢长勛的脸当即冷下来。
戚縉山负手肃顏:“谢大人,今日戚某前来,另有关於府中要事商谈,至於內子,则是近日与在下同乘,顺道回故地瞧瞧。”
故地?
谢长勛猛地瞪开眼,想要嗤笑。
不过是恶僕偷换的野种罢了,在谢府偷了他们十六年的宠爱,又傍上了戚縉山,还想捲土重来!
当初谢明月与戚修玉婚约作罢,又立刻嫁给戚縉山,让他们谢家得了好一番耻笑!
谢家是清流文臣,每每想起那年境遇,谢长勛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
“戚大人说笑了,尊夫人並非谢府中人,何来故地一说。”
他忍不住反驳。
待反驳完,想到戚縉山平素里那恣睢妄然之举,自己却先流了一身汗。
今日戚縉山带著谢明月来,明显就是撑腰的。
可他却这般驳他的面子,听闻这些年,戚縉山不纳妾,不生子,就守著一个病弱夫人过活,显然是爱到了骨子里。
想到这些,谢长勛不免有些骨缝发凉。
戚縉山却不怒反笑:“是戚某言错,不过,如今內子隨我登门,我与谢大人议事,烦请谢大人为內子安排一处赏景喝茶,以免內子烦闷。”
他言之有礼,谢长勛反倒不能再推辞什么,转念间,下意识便道:“那就请尊夫人去往昭华厅,那处春景正好,喝茶赏景再好不过。”
谢明月听见“昭华”二字,鼻腔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那原本就是谢家为她建的一处景园,纵使如今父亲不愿认她,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总是难以磨灭的。
下意识的,谢长勛便说出了昭华厅。
戚縉山见她反应,再一听这厅堂名字,便知其中缘由。
他眼中阴翳转瞬即逝,回身恍若无人地抱了抱她,在她侧颊印上一吻。
“我与谢大人商谈片刻就好,你去那等我,嗯?”
谢明月猝不及防被他亲了一下,看著周围谢家的僕从,有些羞涩地垂眸轻应:“好,我去了。”
她不知戚縉山是何安排,但能够將她带回谢家,重新踏过这一条条旧时的路,已让她极为感激。
母亲……
若母亲昏迷不醒,想必她以客人的身份,也不能那么容易见到母亲吧。
这般想著,谢明月坐在昭华厅中吃茶出神,直到一眉目英气的丫鬟过来时,方才大吃一惊。
四周无人,丫鬟压低声音。
“请夫人马上去更衣室,奴婢奉大爷之命,带您去瞧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