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继续教导女儿:“娘不让你看他,是怕他误会咱们娘俩看不起他,觉得是在施捨他。”
“哦!”妞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在她幼小的心里,娘亲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如此关心过,她觉得除了娘亲本就善良之外,八成是想给自己找个爹爹了。
另一边。
叶北玄在后堂吃著冰凉干硬的馒头,每咽下一口,粗糙的馒头都把嗓子磨得乾涩生疼。
就著一口水,馒头在肚里膨胀开来,肚子这才不那么饿了。
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倒也不算什么,这不禁让他想起在地球上十六岁叛逆的自己。
那时,他独自闯荡上海滩,四处寻找包吃包住的工作却一无所获。
於是,他白天拼命打工,晚上就睡在网吧或者公园,即便如此艰难,他也始终不肯认输。
好在最终拿到了第一笔工资,得以和人合租一间便宜的房子。
现在的困境,就如同那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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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大堂內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將叶北玄的思绪拉回现实。
跑堂的小二正忙得火急火燎地上菜,这一切让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他,再次真切地感受到身著粗布麻衣的滋味。
一切仿佛如梦,却又如此真实。
“还不快点准备故事?!”掌柜的呵斥声骤然响起,惊醒了正低头沉浸在回忆中的叶北玄。
他摇了摇头,起身跨过门槛,望著满堂酒客推杯换盏,心中不禁感慨,多久没有经歷这样的生活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从一个底层平民一路拼搏成为亿万富豪,而后又破產变回平民。
叶北玄指尖轻轻抚过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说书台,熟练地从台子內拿出三件套。
如今的他,已不復当年初次登台时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从容不迫。
他抬眸望向食客,正巧看见妞妞在门口的角落里玩耍。
此时,各色菜香伴隨著蒸腾的热气裊裊升腾。叶北玄一声清脆的醒木声响起,瞬间將全场的目光吸引过来。
“诸位,在下是新来的说书先生,姓叶名北玄。”叶北玄缓缓展开摺扇,语气悠然道:“这……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出自唐代李群玉的《自遣》)
眾人目光齐聚,都好奇这个新来的说书先生能讲出怎样的故事。
“啪!”
醒木再次拍案,角落里的妞妞停下玩耍,歪著脑袋,开始认真地望向说书台。
叶北玄满意地点点头,如同当年那般,朗声道:“话说淮阴城外,有个少年名叫韩信,此时正饿得眼冒金星。”(出自《史记·淮阴侯列传》中韩信感恩漂母。)
他刻意压低声音,隨著他说书声音的降低,大堂內酒杯的碰撞声也渐渐变小。
满大堂的酒肉香味与故事里韩信的饥寒交迫相互交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韩信飢饿难耐,看著河边有人钓鱼,便想討些鱼吃。”叶北玄边说,边晃动摺扇,还模仿著表情:“忽然,他瞧见不远处一位妇人拎著的竹篮內,飘来一阵菜香。”
说到这儿,有些食客忍不住笑道:“莫不是饿急了,要抢食吃?”
顿时,大堂內传来一片鬨笑声。
叶北玄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將摺扇合上,语气陡然一转:“那漂母见少年面色苍白,竟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饭糰分了一半给韩信。”
大堂內瞬间安静下来,眾人皆陷入沉思。把自己本就不多的食物送给他人,这得是多么善良啊!大家都暗自思忖,若是自己身处那般情境,能否做到呢?
“此后多日,漂母每日都会分些吃食给韩信。”叶北玄指尖轻轻拂过茶杯,轻抿一口,继续讲述,直至说到韩信承诺日后必当重报之时。
“啪!”一声清脆声响,压下了眾人的私语。
角落中,一位书生喃喃自语:“这便是一饭之恩啊!”
故事仍在继续。
当讲到胯下之辱时,堂下又响起了窃窃私语。
“要是老子……”
“敢让老子钻裤襠,老子踢碎他的蛋……”
只是眾人言语太过粗俗,引得一些小妇人纷纷投来嗔怪的目光,將那些人噎得闭上了嘴。
“待那韩信荣归报恩之时……”叶北玄突然停顿,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在自己最落魄之际,那只並不细腻的手,端著一碗豆腐,如月光般,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
此刻,堂內正端著酒杯的人,手都停在了半空,跑堂的小二端著菜品,也愣在了原地。
“他带著千金去寻找那位妇人,却发现……”叶北玄在此处稍作停顿,卖了个关子。
眾人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老奶奶肯定过上好日子了。”
“应该是,看得出韩信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討论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屏气凝神,等待著下文。
叶北玄轻轻嘆了口气,缓缓说出那位漂母早已亡故。
此言一出,有人猛地灌下一杯酒,有人放下酒杯,深深地唉声嘆气。
“诸位,这便是生死一知己,存亡两妇人。”他的尾音由高渐低,声音渐渐淹没在酒肆嘈杂声中。
大堂安静了片刻,旋即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一些书生站起身,朝著叶北玄拱手作揖:“多谢叶先生教诲!”
在角落的阴影里,镇关东和他那一桌兄弟却满脸不以为意。
镇关东语气阴沉地说道:“这掌柜的说,是那个小寡妇把这个乞丐介绍来说书的?”
叶北玄望著久违的喝彩场面,不经意间瞥见门槛处的妞妞,她正对著门口对面的豆腐摊位,绘声绘色地对她娘说著什么。
讲完故事,他也正打算去感谢俏寡妇,这时,掌柜相对柔和的声音传来。
“今日说得不错,晚些时候来领些肉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