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楚客冷笑:“继续。”
剩余人傀攻势更猛,它们不知疼痛,不惧生死,刀刃如暴雨般斩落,地煞身形连闪,箭筒连震。
“嗖!嗖!嗖!”
三对箭矢齐发,呈品字形射出,人傀却不闪不避,任由箭矢贯体。
它们本是无魂傀儡,红尘箭的七情之毒,对死物毫无作用!
箭矢穿身而过,钉入石壁,箭尾仍在剧烈震颤。
“还剩五对。”
宗楚客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扳指:“继续耗。”
地煞似乎察觉危机,身形骤然加速,在狭窄的密道中化作一道黑色残影,它不再盲目射箭,而是寻找最佳时机。
“嗖!”
第五箭射出,一具人傀膝盖中箭,瞬间跪地,可它的手臂却突然弹出锁链,死死缠住地煞右腿!
三具人傀同时扑上,刀刃斩向地煞持箭筒的手臂。
危急关头,地煞猛地旋身,第六箭近距离爆发,红黑毒雾如烟炸开,箭身贯穿的三具人傀脑袋同时爆炸,它们的金属躯体竟开始腐蚀,冒出缕缕青烟!
宗楚客眯起眼睛:“好厉害的毒……”
第七箭、第八箭接连射出,又有两具人傀倒下。
可地煞的箭筒,也只剩最后一对红尘箭。
就在此时,地煞眼中红光暴涨,它突然放弃防守,硬挨一刀,身形如鬼魅般穿过人傀缝隙,直扑宗楚客!
“嗖——”
第九箭离弦,红黑箭影直取宗楚客眉心!
宗楚客瞳孔骤缩,箭未至,幻象已生。
他看着两道箭影,目光飘忽,仿佛回到少年时,那个雨夜。
刺客涌入家门,年幼的妹妹被乱刀分尸……
鲜血、雨水、妹妹的惨叫
所有被他刻意遗忘的痛楚,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这就是【红尘箭】。
——九九八十一种天下至毒,并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射不中的箭淬再多的毒也没用,红尘箭最让人恐惧的,是箭身上那种能引动心绪的力量,黑红两箭能让人看到意识深处最难以忘怀、最印象深刻的东西,而后一见失神,再见亡命!
箭尖已至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
他心神一动,裴墨轩突然双眼茫然,一侧步挡在他身前。
噗地一声。
箭矢深深没入胸口。
裴墨轩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箭羽,又看向宗楚客:“你……”
宗楚客面无表情地挥手,裴墨轩衣襟裂开,胸口竟不知何时贴了一张【傀儡符】,正缓缓燃烧。
“能替宗某挡箭,是你的荣幸!”
裴墨轩眼中光芒迅速黯淡,身体如烂泥般瘫软下去。
而地煞的箭筒,也已空了。
宗楚客拔出佩剑,剑锋指向地煞:“现在,该结束了。”
地煞沉默地站在原地,眼中红光忽明忽暗。
突然,它抬起手臂,箭筒“咔嚓”一声变形重组,竟化作一柄短刃!
宗楚客挑眉:“有意思。”
他摆出《偷天换日剑》起手式,正要上前,身后密道突然传来一声清越凤鸣。
“唳——”
声波如潮水般涌来,剩余的人傀齐齐僵住,它们的金属关节在共振中咔咔作响,随后轰然爆裂!
“什么?!”
宗楚客猛然抬头。
寒潭密室之内,通道尽头,那幅门前悬挂着的平平无奇的山水画,突然无风自动,画卷表面泛起诡异的波纹,墨色晕染开来。
原本宁静的山川河流竟开始扭曲变形——青翠的山峦化作狰狞鬼面,潺潺溪流变成蜿蜒血河!
“这是……”
宗楚客瞳孔骤缩,身形急退:“《青冥百鬼绘》?!”
“哗啦!”
画卷如活物般急速蔓延,墨色晕染,转瞬间,整个密室地面化作一片幽邃画界!
宗楚客再低头,脚下青砖已化为流动墨池。
数十条漆黑墨线如索命鬼手,自画中探出,直袭他周身要害!
“偷天换日!”
宗楚客剑锋急转,黑袍鼓荡间,剑光如匹练斩向墨线,然而剑气触及墨线的刹那,竟如泥牛入海——那些墨线非但未被斩断,反而顺着剑身缠绕而上!
宗楚客急了,剑锋狂舞抵挡墨浪,嘶吼道:“陆沉渊!你敢杀我!!”
话音未落,画界突然沸腾!
墨浪滔天而起,一道水墨包裹的鬼影从画卷冲出,朝着宗楚客胸前拍出一掌!
宗楚客仓促横剑格挡,却被这一击震得连退七步,后背重重撞上石壁。
“噗!”
一口鲜血喷出,宗楚客的脸色瞬间苍白。
“够了。”
沉稳的脚步声自画卷后方传来。
墨色分开,陆沉渊缓步而出,他的肩头立着缩小后的机关骏仪,华美的金属羽翼折射出冰冷光芒。
陆沉渊扫一眼宗楚客胸前掌印,目光看向那道鬼影:“退下。”
“哼!”
鬼影冷哼一声,重新融入画界。
宗楚客踉跄着站稳身形,黑袍前襟已被鲜血浸透,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眼中仍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怒——陆沉渊竟真敢对他出手?!
“你……”
他的声音因暴怒而微微发颤,指尖死死扣住剑柄,骨节泛白:“陆沉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陆沉渊负手而立,肩头骏仪轻振羽翼,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这漠然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宗楚客。
“本座宗楚客,乃武皇外甥!太平公主见了我也要称一声表兄!”他猛地抬剑直指陆沉渊:“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伤——”
“宗阁主说笑了。”
陆沉渊抬手打断,似笑非笑道:“方才明明是画中鬼物作祟,与陆某何干?”
“你!”
宗楚客看着地上涌动的画卷,陆沉渊肩膀的机关鸟,强压怒意:“今日之辱,来日必百倍奉还!把地煞和【红尘箭】交出来!”
“地煞?”
陆沉渊环顾四周,面露困惑:“什么地煞?”
宗楚客怒极反笑,剑指陆沉渊:“装什么糊涂!那具偃甲和箭筒分明……”
话音戛然而止。
他这才发现,他费尽心机图谋的地煞已消失无踪,唯有画卷墨色中隐约可见一抹红黑相间的流光。
“看来宗阁主伤得不轻,都出现幻觉了。”
陆沉渊轻笑道:“要不要在下帮你叫个大夫?”
“陆!沉!渊!”
宗楚客暴怒嘶吼,忍无可忍,正要运气,突然一阵眩晕,胸前掌印处的刺痛转为灼烧感,顺着经脉蔓延。
他暗自心惊,知道受伤不轻,面上不露分毫:“少在这装模作样!今日之事,本座记下了!”
转身欲走时,又阴狠补了句:“待我禀明圣上,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陆沉渊负手而立,笑而不语。
待黑袍身影消失在密道尽头,陆沉渊看向画卷,皱眉道:“你确定那些医师看不出来?别放虎归山,我虽然不惧,但嫌烦!”
画卷中传来未羊的嗤笑:“不信我,就别让我动手!”
陆沉渊就当没听见,又问道:“不会怀疑吧。”
未羊冷冷道:“【幽泉瘴】最多可在人身潜藏十五天,期间与常人无二,一旦爆发,必死无疑!不要小看尸胡神通!”
“那就好。”
陆沉渊挥手收起画卷,淡笑道:“可惜看不着他暴毙的时候,一定很好看。”
百谷中,宗楚客正踉跄前行,他摸出随身玉佩捏碎,一道金光笼罩全身,暂时压制伤势。
“陆沉渊……”
他咬牙切齿地发誓:“待本座养好伤,定要你生不如死!”
却不知,他每走一步,那些毒素就往心脉近一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