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年强撑著病体半靠在床榻边,身侧还坐著褚北瞻、秦熙与第五南山。
重伤昏迷这么多天,醒来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却是自己升官了,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靖边城一战琅州卫损失惨重、副总兵苗鹰战死,兵部来旨严厉地责骂了游峰,要不是前面有两场胜仗撑著,游峰此刻就被罢官了。
人死了,仗还得接著打下去。
苗老將军为国征战多年,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老人战死沙场,兵部特意点了苗仁枫的名字,让他接任琅州卫副总兵。
琅州卫虽败,但凤字营却打出了边军的血性,孤军断后、死战一整天、主將重伤而归。
苗仁枫升官,指挥僉事空出来一个。
总兵府军令,即日起顾思年升任琅州卫指挥僉事,秦熙任凤字营参將、曾凌川为副將。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正五品官衔,顾思年在睡梦中就得到了。
十九岁的指挥僉事,凤字营、望北营两营精锐皆是其死命心腹,战功赫赫,背靠一位副总兵、一位琅州別驾。
整个琅州卫都知道,军方一座崭新的山头出现了。
“当爹的死了,做儿子的升官。”
秦熙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苗仁枫这个副总兵升得也太轻鬆了。”
顾思年一步步往上爬,看似快,实则每一步都靠自己实打实的战功拼出来的。
这个苗仁枫除了姓苗,半点用处都没有,起码这一年里就没打过几场像样的仗。
让人觉得窝火。
“算了,以后这些话就別说了。”
顾思年皱了皱眉头:
“苗家与我们有怨不假,但苗老將军从来没有光明正大地刁难过我们,他帮自己的亲儿子,理所当然。
这次战死沙场,苗家亲兵数百人全部战死,也算是为国捐躯了。
告诉营中的兄弟们,都把嘴巴闭紧,別说幸灾乐祸的话。
我凤字营、望北营靠的是真本事,不是嘴皮子!”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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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熙缩了缩头,顾思年的话他可不敢反驳。
“別人的事咱们先不管。”
顾思年轻声道:
“两营的伤亡情况说说吧,这种事还用瞒著我?”
这几个人从坐下来到现在半句不提战损,只说升官,明显是怕顾思年刚醒,又伤到心肺。
褚北瞻犹犹豫豫的回道:
“望北营还好,只是救人,折了百十號兄弟,现在全营维持在一千三百人左右。”
那一日褚北瞻的望北营来得太突然,燕军这都快收兵了,褚北瞻从背后捅了他们一刀,顺带著救走了顾思年。
顾思年不说话,看向秦熙。
秦熙低下了头:
“靖边城一战,全营战死三百號兄弟,几乎人人带伤而归。
现在满打满算,连伤兵也就千人之数。
大哥的亲兵折损殆尽,活著回来的连小六子与陈凌只有五个人。”
顾思年沉默无言,凤字营巔峰时有一千五百人,现在少了三分之一。
那可是三百號精锐骑军啊,放在哪一营都是顶樑柱,少了三百人全营就垮了。
顾思年的沉默让人揪心,第五南山轻声安慰著:
“別想太多,你能一步步带著凤字营走到今天,就能重新站起来。
如今升了指挥僉事,以后的兵马只会更多。”
第五南山苦笑不已,或许当初他该跟著顾思年一起去靖边城的,这样能早点察觉出异常。
“唉。”
顾思年轻嘆了口气,掀开被角:
“走吧,陪我去营中看看。”
……
“將军!参见將军!”
“大哥!”
“伤势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不耽误拿刀,大哥放心吧!”
顾思年的出现让全营的將士都重新挺起了胸膛,这些天来不管是凤字营还是望北营,全都情绪低沉、操练都提不起精神。
顾思年就是这两营的主心骨,主將战死,他们这些將士都不敢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有的士卒肩膀上裹著厚厚的纱布,有的人一瘸一拐,想要儘快恢復受伤的腿……
蒙厉最狠,拉著几百號赤裸上身的汉子在拼命的操练,用他的话说靖边城的仇一定要报!
巡视完一圈,顾思年的心態还算平稳,凤字营的將士没有垮,那股子士气还在!
褚北瞻轻声道:
“凤字营兵力大减,实在不行就从望北营先调一部分人过来吧?先顶一阵。”
“不用了。”
顾思年摇了摇头:
“望北营刚刚磨链出战斗力,此时把兵调走,你这两个月不是白忙?
城中乡勇不少,新兵也在陆陆续续的补充,以凤字营如今的名头,咱们不缺兵。”
“將军,营门口来了一群乡勇,吵著想见將军。”
话还没说完,陈凌就从身后来报信了。
小六子受了伤还没好,这两天一直是他守在顾思年的门外。
“乡勇?来做什么?”
“好像说是来谢將军的?”
“谢我?”
顾思年满脸疑惑:
“走吧,去看看。”
等眾人走到营门口时才发现,陈凌嘴里的这群乡勇可不是几十號人,而是乌泱泱两三百人。
其中一些人顾思年还眼熟,这分明就是当初在靖边城外跟著凤字营攻城的乡勇。
“顾將军,你们看是顾將军!”
“將军真的活著,我就说好人有好报!”
“大家都跪下!”
顾思年一露面,全场的人全都跪了下来,密密麻麻一片人头。
这一幕让顾思年倍感错愕,赶忙招手道:
“起来啊,都跪著干什么,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
“顾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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