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法通、杜百当长剑短刀即刻抵入,势如水银泻地一般,
云长空明悟神功,右手食中两指向上一勾,
两人手臂一热,蹬蹬蹬退后三步,长剑短刀再次化为长虹飞上半天。
赵敏看的心旷神怡,脸现红晕,拍手道:“好一个月字诀!”
云长空这一手就是前日写过“大江东去帖”中的一个月字勾的那一下。
杜百当不防他如此厉害,手中剩余五把短刀全部射出,笼罩四方,全是云长空要害。
云长空将袖一拂,寒光如电,反向易三娘射去。
易三娘急忙挥刀格挡,却听“当当当”,十二把刀全部飞上了天。
但她一挡刀,不光手臂发热,手中刀也脱手飞出,就连胸口好似挨了一拳,热血直晃,不由得倒退数步,面红耳赤。
马法通、邵鹤、邵雁,杜百当足尖一点,身手疾拔而起,原拟抓回各自兵刃,
却不料云长空衣袖鼓荡,如为狂风所拂,只一挥,他们但觉一股柔和巨力铺天盖地而来,口鼻气窒,难以呼吸,身子却是舒舒服服,一个筋斗向后倒翻了出去。
四人刚一落地,蓦地倒退三步,扑通一跤跌倒在地,一翻身要待站起,腰上使不出劲,竟又仰跌在地。
此刻天地俱净,每一张面孔都是一片惨白,豆大汗珠由顶门上沁了出来,所有目光都集中云长空身上。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武功可以这么高!
西凉三剑心想:“我玉真观的剑术,向来有声,今日以我三人之力,加上杜百当夫妇,被人举手投足给打趴了!若非亲眼所见,怎能相信,世上竟有此等人物?他该真不会是什么老僵尸吧?都怪道爷平时不学画符念咒!”
他们已经受到如此惨败,吓得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易三娘到这时才缓过一口气来,道:“阁下究竟是谁?”
云长空右手探出,只是一招,从半空落下的三把长剑,十二把飞刀都飞到了他的手中,说道:“几位武功不弱,但去光明顶无异于送死!”
易三娘也不是普通人物,想到他隔空摄物的手段,蓦地想起,说道:“擒龙控鹤之能,阁下是云长空?”
云长空微笑不言。
西凉三剑听了这话,垂头丧气,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遇上这煞星,还说什么?
杜百当耳不能闻,知道他们开口讲话,却又难以判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急得连在地上写字:“谁”
小昭极是机伶,低声说道:“云相公武功这个高法,为了那门武功而动心?”
金婆婆其实也骇然不已,她原想自己面对五人联手,纵然能胜,也不容易!没想到云长空只是随意挥洒,就能取胜。
听了女儿这话,立刻脸上一热。
她对女儿说云长空答应帮助她们,乃是为了“乾坤大挪移”神功,可小昭越来越觉得不大对味了,她觉得自己若是云长空,绝对不会来受这罪!
要知道他们从山西到昆仑山,直线距离超两千公里,实际路线因绕路可能达三四千公里,他们都走了四个月才到昆仑山。
云长空这样的武功,还会因为一门武功跋涉?
赵敏见金婆婆极是尴尬,说道:“长空哥哥说,学无止境,所以想长长见识!”
小昭哦了一声:“是这样吗?”
金婆婆一来身份尴尬,二来事实让她这母亲脸子如何下得来?听赵敏这么一说道:“是这样的,他武功这么高,就是求学之意甚坚的缘故!”
小昭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易三娘抬起失神双目,望向云长空道:“阁下如此神通,我们再练一百年也不是你的对手,可你杀我们容易,休想叫我们不报杀子之仇!”
这杜百当向以双钩威震川北,听风辨器之术乃武林一绝,他妻子易三娘善使链子枪,此刻夫妇俩竟舍弃了浸润数十年的拿手兵器不用,练了这十二柄短刀,丈夫更是刺聋耳朵,成了哑巴,全是为了对付谢逊,报杀子之仇。
云长空幽幽一叹道:“在下岂敢不让贤伉俪报杀子之仇,只是谢逊不在光明顶,这消息就是戕贼人心,好引起武林动乱。唉,你们去了光明顶,无非是赔上几条人命,也报不了仇。
不如回转,告诉千百武林同道,不要再被这消息骗了。”
易三娘呵呵一笑道:“老妇人没有大侠心怀,管不了那么多,光明顶也非你私有之地,我们高兴去就去,你管得着吗?”
赵敏冲到她面前,星目一瞪,道:“好好说,你不听是吗?要是杀了你们,这仇还报不报了?”
易三娘被她顶得愣了一愣,看着赵敏,见她两只眼睛一泓清水般,哪怕是男装,也觉得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易三娘虽然是浪迹江湖的武林豪客,被她一看,泪水在眼眶中转来转去,柔声道:“一个小孩子家,说话没轻没重,成何体统?”
赵敏不禁一愣,众人知道她念及自己给谢逊所杀的那个孩子,看到赵敏男装打扮,触景生情了。
赵敏也想到了父母,鼻子一酸,道:“说了是假消息,你不信。
那么纵然是真的,去了光明顶,人家还和你单打独斗吗?除了多赔两条性命有何用?”
易三娘悲叹一声,呜咽道:“自从我爱儿为谢逊无辜残害,我老夫妇于人世早已一无所恋。拙夫刺聋双耳,只求与他同归于尽。哪怕千刀万剐,也再所不惜!”
众人听她怨毒之深,直令人惊心动魄。
云长空抬头目视一座山峰,徐徐道:“司徒前辈,还是你来给几位讲讲吧。
他语音清朗,却震山动谷,回声震的人人耳中嗡嗡。
话音方落,便听一个声音道:“云大侠果然神功盖世,无与伦比!”
只见不远处一个山峰上弹出一人,矮矮胖胖,手拿酒葫芦,正是司徒千钟。
赵敏哼道:“你一直跟着我们?”
司徒千钟哈哈一笑道:“那可没有,我就是乱转,恰好碰到,姑娘这么大脾气,如何称谓啊?”
赵敏笑道:“你不是无所不知吗,猜猜看。”
司徒千钟嘻嘻一笑:“你身材高挑,珠圆玉润,能使云长空傲气雪消,甘愿戴上人皮面具的,恐怕除了汝阳王的绍敏郡主,再无第二人了吧!”
听了这话,云长空脸上一热,金婆婆更为不满,云长空戴面具可是为了自己。
赵敏吃吃一笑,充分流露出一种沾沾自喜的意味。
云长空道:“司徒前辈,谢逊在不在光明顶,劳请你给几位说说。”
司徒千钟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微叹息,有点像“喃喃”自语道:“众人皆醉我独醒,可有什么办法呢?你一说,人家就要杀你,我可没有你的武功,如之奈何?”
易三娘突然扬声道:“司徒酒鬼,谢逊真不在光明顶?”
司徒千钟纵声笑道:“我老头子生平孤独,寂寞江湖,好在人人都知道我见事清楚。”
易三娘道:“那是自然!”
司徒千钟道:“谢逊在不在光明顶,我没去过,不知道,可我明白,这就是希望武林围剿魔教的手段。与谢逊有仇者本就牵连甚广,遍及南北,再加上这屠龙刀,一向不问世事的青海派不也插上手了吗?”
云长空拱手道:“前辈生平狂妄自傲,但在江湖上也是有口皆碑,就请借你的口将这消息往外散一散吗?
司徒千钟笑道:“不错,同样的话,要看谁说。但也要看对谁而言啊!倘遇上聪明如云大侠者,老头什么也不用说,但若换了其他草莽豪杰,又有何用?”
云长空道:“前辈,在下清楚,世上之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在下要借你的口,拦的是那些如杜老先生、易老婆婆这样的人,而不是为了屠龙刀舍生忘死之人,你明白吗?”
司徒千钟听了这话,当即一愣,半晌向云长空躬身一礼道:“云大侠一念之善,造福不浅哪!我这就去昆仑山口,对来往豪杰说明真相,只是……”
赵敏笑道:“只是什么,你怎不说下去?”
司徒千钟道:“我怕我一说,遇上像姑娘这种火气大的,对我喊打喊杀,这可如何是好?我可没有云大侠天下无敌的本领。”
赵敏一阵格格娇笑,笑得人荡气回肠,
云长空想了想,解下配剑,说道:“前辈请持我剑,宣扬此事!”说着举手一扔,长剑化为长虹,往山峰飞去,铛的一声,插在了司徒千钟面前。
司徒千钟面露喜色,哈哈大笑道:“云大侠一剑能挡百万师,壮志豪情,老头佩服!”
云长空道:“不敢,这世上总有一些是非不分之徒,希望能对你有用。”
赵敏笑道:“云大侠的秋神剑,武林有名,你拿在手里,能不能挡百万师,不敢说,但是放胆而言,有人伤你,那就是有意跟他过不去,恐怕当今武林还没有人有此胆量!”
众人相互望了一眼,心想他以云长空作护身符,还有谁敢去伤他?
司徒千钟陡然收敛起那副嬉皮笑脸,肃然道:“云大侠,屠龙刀一直都是武林劫乱之物,你既然有仁侠之心,当效仿昔日重阳真人才是!”
“重阳真人?”云长空听的一愣。
司徒千钟长叹一声道:“当年九阴真经现世,武林为此腥风血雨,直到重阳真人将此经握在手中,武林纷争这才停休。
这谢逊拿着屠龙刀人人觊觎,乃是他德不配位,武不压众,
阁下一身武学,承继少林、全真、丐帮三大宗,傲绝天下,无人可堪匹敌,
只有你将这稀世神物“屠龙刀”握在手中,才能真正杜绝武林浩劫。”
赵敏目闪神光,眉笼杀气,厉声叫道:“老头,你是嫌我云哥不被人恨吗?”
司徒千钟冷笑道:“你以为他没有屠龙刀就不招人恨吗?”
他说的是实话,云长空没有屠龙刀,照样让人羡慕嫉妒恨,有了屠龙刀仍旧如此。
云长空点头道:“阁下一言惊醒梦中人,看来此事,我的确不能听之任之了!”
“妙极妙极!”司徒千钟拍手笑道:“你就该有当仁不让的气魄,那老头给你通风报信,跑跑腿儿,也都觉得心甘情愿,畅快无比!”
话落,拔起云长空的剑,转身就消失在了山峰上。
赵敏忍俊不禁问道:“这老头看着疯疯癫癫,还有一副侠肝义胆!”
云长空叹了一声:“仗义每多屠狗辈!”
正说着,司徒千钟又跳了出来,说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长空道:“在下洗耳恭听。”
司徒千钟道:“灭绝师太门下那个姓周的美貌丫头,你可小心点,她心思极多,灭绝师太更是难缠,这可不是良配!”
赵敏满是笑意,云长空张了张嘴。
司徒千钟道:“还有,你别处处留情了!”
看向小昭:“这小姑娘吊眼咧嘴,似乎丑的别出新裁,实则美的清新脱俗,瞒不过有见识之人。”
小昭眼中若有异彩闪过,眼皮耷拉下去,瞧着脚尖,低声道:“前辈看错了。”声音如绳锯木,嘶哑难听。
司徒千钟笑道:“还装。”
“好啊。”金婆婆喝道:“你究竟跟了我们多久?”
司徒千钟道:“你也别装,你那一双眸子清亮可人,看着背脊佝偻,双膝弯曲,无法伸直,实际上你可以含胸拔背,你那双手往出一亮,好像白葱,你人能这样丑?”
金婆婆一时气结,她的手平时都在宽袍大袖藏着,旁人看不见,这次也没带自己的珊瑚金拐以及金佛珠,怎料这老儿也看出了端倪。
司徒千钟指着赵敏道:“这丫头又精又美又坏,精的可喜,美的娇媚,坏也坏的可爱,可她醋性挺大,你整天围着美貌女子打转,小心引火烧身!”说着人已经不见踪影。
赵敏娇声说道:“云大侠火烧的旺不旺哪?”
云长空赧然一笑。
易三娘道:“多谢云少侠相救,这是拙夫对你说的。”
长空低头一看,地上划着似龙飞凤舞的几行字,旁边则横放着一段树枝。
细辨字迹,只见写的是:“多谢云大侠,不教我夫妇溅血横尸,只是若得谢逊下落,还请不必多言,杜百当拜上!”
两人各抓起六把刀,横刀腹前,左手按着刀背,行了一礼,转身去了。
她们夫妇向云长空下手时,出手狠辣,离开时却用上了武林中恭敬礼节。
众人皆知夫妇俩极为佩服他的心胸,毕竟以他如此武功,要杀二人也只是举手之间,何必多费唇舌。
能杀而不杀,才让这一对心无挂碍,看淡生死的夫妇衷心敬佩,但遇上与自己相关利害之事,就又是另一种看法了。
而这,就是江湖!
云长空看着他们夫妇转过山坳,叹了口气,携着赵敏一摇一晃,逝若轻烟,没入林中。面对一对要为儿子报仇的父母,除了感慨,又能怎样呢?
金婆婆看了看西凉三剑,冷冷道:“今日之事,最好三缄其口,否则……”身子一晃,砰的一声,一掌拍在马法通肩头。
马法通突如电震,不由得全身发抖,牙齿相撞,格格作响。
金婆婆横了三人一眼,冷冷道:“这样的功夫,也想找‘屠龙刀’以试锋锐,可算得大胆。今日瞧在你们这三张厚脸皮的份上,就饶你们一命!”猝转身形,牵着小昭一阵风似的隐没不见。
“这婆子是谁?”邵雁又惊又怒:“武功高了,了不起么?”
马法通却有如跌进了冰窖,忍不住的发抖,颤声道:“师弟,回去……告诉师父师叔!”
邵雁、邵鹤想要背他,觉得浑身寒冷,只得就地做了个担架,顺着来路返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