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脚步声,王建业以为是妻子又来催他休息,抬头却看见姜师傅站在门口。
老人手里捧著个木盒,油污的工作服上还带著车间的寒气。
“给你的。”
姜师傅粗声粗气地说,把木盒往桌上一,“明天带上。”
王建业打开盒子,呼吸一滯一一里面是套手工打造的微型车床模型,每个零件都能活动,正是演示套管焊接法的最佳教具。
底座刻著两行小字:1956年劳模奖品,姜大年自製。
“这太贵重了......”王建业声音发颤。
“屁话!”老工人一瞪眼,“能让全军都学会咱的手艺,值!”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那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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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了指广播站方向,“下午在车间晕了一下,硬说是低血。”
主建业手中的模型突然变得千斤重。
姜师傅摆摆手:“別慌,我让医务室小刘看过了,说是累的。”
距离全军汽车製造技术推广会议召开仅剩三天,王建业站在京城第一机械工业部招待所的走廊上,窗外的杨树被寒风吹得哗哗作响。
他手里捏著刚收到的电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身后房间里,陈玉玲正用湿毛巾给张炳青敷额头,年轻人烧得通红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三十九度八。”
陈玉玲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压得很低,“医务室说可能是急性扁桃体炎。”
王建业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部。
他转身走回房间,军绿色的大衣下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
“炳青,能听见我说话吗?”
床上的年轻人艰难地睁开眼,嘴唇乾裂得渗出血丝:“王工——.对不起——我—”
“別说话。”
王建业按住他要抬起的肩膀,转头对冯猛说,“去联繫最近的医院,就说是一汽厂的技术员,需要紧急治疗。”
冯猛点点头,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技术员此刻眉头紧锁:“刚才检查过演示模型了吗?”
王建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半小时前,当他们打开从长春运来的木箱时,那台精心准备的发动机模型已经四分五裂一一套管焊接处的铜管断裂成三截,精密的压力传感器也从基座上脱落。
更糟的是,招待所会议室的苏制投影仪在测试时突然冒出青烟,烧毁了他们唯一的技术资料胶片。
“模型损坏程度比想像中严重。”
王建业蹲下身,从床底拖出那个伤痕累累的木箱,“主传动轴变形了,得重新校准。”
陈玉玲突然站起身,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去找招待所后勤科借工具!冯猛,你联繫一汽驻京办,看能不能紧急调配备用投影仪!”
“等等。”
王建业叫住已经衝到门口的两人,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图纸,“这是我昨晚画的备用方案,用招待所的幻灯机代替投影仪。
玉玲,你熟悉数据,从现在开始由你接替炳青的操作演示。”
陈玉玲接过图纸时,王建业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这个向来冷静的女工程师此刻咬著下唇:“我我怕搞砸这么重要的—”
“你能行。”
王建业斩钉截铁地说,声音沉稳得像是暴风雨中的锚,“记得去年冬天在二汽厂吗?
当时德国设备失灵,是你算出的温度补偿係数救了整个项目。”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罗诗琪挺著明显的孕肚小跑过来,湖蓝色的袄上沾著雪粒,手里著个牛皮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