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业拉住她，从大衣內袋掏出个布包，“把这个带上，你表姐帮这么大忙———

罗诗琪展开布包，里面是枚亮的“一汽厂技术標兵”徽章。

她瞭然地点头：“表姐夫是技术迷，这礼物准能让他高兴。”

当房间里只剩王建业一人时，他蹲下来仔细检查损坏的模型。

断裂的铜管切口参差不齐，显然是运输途中遭受了剧烈撞击。

他轻轻拨动变形的传动轴，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招待所锅炉房的轰鸣声隱约可闻。

“王工！”冯猛突然推门而入，肩上落满雪，“驻京办说备用投影仪最早明天中午才能到！”

王建业的心沉了下去。

没有投影设备，那些精心准备的技术图表和动態演示就无法展示。

他摩著模型上姜师傅亲手刻的“1956年劳模奖品”字样，突然做了决定：“我们按最坏情况准备。

如果投影仪来不及，就用最原始的掛图方式。”

冯猛下来和他一起检查模型：“我在驻京办仓库找到些铜管和焊锡，但精度可能不够...”

“王建业在吗？”一个粗獷的声音在走廊炸响。

王建业抬头，看见个浑身是雪的老工人站在门口，手里提著个油腻腻的工具箱。

“姜师傅？！”王建业惊得差点碰倒模型，“您怎么来了？”

老人大步走进来，军大衣上结著冰碴：“杨厂长怕你们搞不定，派老子坐军用飞机来的！”他把工具箱往地上一选，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听说模型坏了？让我看看。”

王建业鼻尖突然发酸。

姜师傅布满老茧的手已经麻利地拆开模型底座，老人眯著眼检查损坏处，白的眉毛上还掛著未化的雪粒。

“能修。”

姜师傅斩钉截铁地说，从工具箱掏出个古怪的夹具，“用这个固定传动轴，再用乙炔焰微调弯曲度。”

他突然抬头，“听说那小子病倒了？”

王建业点点头：“急性扁桃体炎，刚送协和医院。”

“陈丫头顶得上吗？”姜师傅手上的活计不停，铜管在他手里像麵条般柔顺。

“她技术没问题，就是”王建业斟酌著词句，“临场发挥容易紧张。”

姜师傅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个扁酒壶灌了一口：“当年她第一次独立调试自动焊机，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知道我怎么治好的？”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往她茶杯里掺了半两白酒！”

王建业哭笑不得。

这时陈玉玲抱著台笨重的幻灯机回来，看见姜师傅时惊得差点脱手：“您您什么时候—”

“刚到。”

姜师傅头也不抬，“丫头，去把我工具箱里那个红本子拿来。”

陈玉玲像被施了咒语般立刻照办。

王建业注意到她走路时同手同脚一一这是她极度紧张时的习惯。

当姜师傅把红本子拍在她手里时，她差点跳起来。

“念第三页。”

姜师傅命令道。

陈玉玲翻开泛黄的笔记本，声音发颤：“'59年3月12日，陈丫头第一次独立完成ca10

气缸体焊接，焊缝经x光检测无缺陷——·”她的声音渐渐平稳，“建议提拔为三级技术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