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腴闻言,心凉半截,这胖婶多半算是指望不上了。
他看向姬月,无奈道:“姬月姑娘,你这身子走山路不方便,要我扶你吗?”
姬月有些逞强道:“不用。”
陈腴看了眼她的木腿,无奈道:“你现在的木头身子,脚上连个足弓都没有,等你走到镜子窟,天都大亮了。”
姬月有些迟疑,陈腴却是不想墨跡,此行能够早去早归,全须全尾,就是谢天谢地。
一把扯过姬月的手,露筋娘子像一个趔趄,就要跌倒。
陈腴做势双腿微曲,直接背起了她。
姬月哪里受过这种“肌肤之亲”,一时羞愤,开始挣扎。
陈腴却是箍紧了她的双腿,轻描淡写道:“我家世代供奉老喻,露筋娘子是他媳妇儿,就跟我姨姥一样,姬月姑娘有什么好介意的?”
姬月闻言一愣,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南方潮湿,多虫鼠,露筋娘子的身子是樟木雕刻的,很是轻巧。
陈腴背著並不吃力,只是忽然想到,自己饮完灵禄,又经一轮的日沐月浴,好似已经完全没有了肺癆咯血之症了。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儿时太过顽贼,不断犯禁,才致使那『狱卒』不厌其烦,给自己一副癆病身子做禁錮,希望自己能消停些。
不过自己眼下就要去镜子窟了。
也不知道那狱卒老者会不会在,此行算不算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躂?
不过去路就会经过潘典史的宅子,按照李府厨子的说法,现在是吕先生僦居。
自己该不该和他打声招呼呢?
陈腴暗骂自己迂腐,这时候,还有什么该不该的?
冒昧就冒昧了唄,那位可是自己的免死金牌啊!
不然以他的性子,才不会蹚这趟浑水。
黑蛇前头游弋,一人背著一鬼,脚程不慢。
黑黝黝的山村日落而息,几乎没有谁家点灯的。
陈腴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双眼內含一日一月,凝眸竟然可以洞冥。
步行不久,他就看到那潘宅,似有烛火,一灯如豆。
陈腴便是放下身上的露筋娘子,说道:“等我一会儿,我看到一位先生,去打声招呼。”
黑蛇有些不情愿,“小腴哥,这时候还打什么招呼啊,再耽搁下去,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你是蛇还是蛆?吃什么屎?”
陈腴白了她一眼,兀自走向潘宅。
宅院之中,吕嬴將手中湖颖一搁,结束一整日的伏案。
在此之前,他已经完成了对黄冈岭二十年间建置、人物、风俗、艺文、沿革等记载收录,现在只余几幅並不重要却必要的工笔插图没有绘製。
至於户口、贡赋、灾害、地理等还未统计完全,他是孤身一人不假,但县衙主簿手下还有几个吏员、书手,分工明確。
躬身半天的吕嬴抻了抻身子,看了眼天色,是该休息了。
隨手挑了灯芯,房间顿时变得昏暗下来。
却是忽然愣了愣,似有所感。
然后失笑摇头。
恰巧潘宅之外,陈腴刚伸手握住门环,眼见门缝之中的烛火瞬间熄灭。
陈腴將要叩门的手僵住,不免心生疑竇起,暗自思忖。
吕先生不会是不待见他吧?
所以才挑了灯芯。
也罢,那就不是冒昧不冒昧的事情了,还是不要让他恶感为妙。
反正自己的行跡,估摸他神通广大,应该也是知道了。
陈腴收回了手,保全对著大门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屋內的吕嬴却是摇头。
感嘆道:“一场误会,客不登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