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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得比平日更快。
贝拉柏林的街头像被谁熄了灯,克罗伊茨贝格区彻底沉进了一层厚重的灰影中。
在施莱尔霍夫路的一处街角,齐格静静地站在一棵弯曲的枫树阴影下,麂皮斗篷掩去了他全身的轮廓,只有银灰的髮丝在晚风中微微晃动。
他没有出声,只是將背后的长形琴匣缓缓卸下。
“喀噠。”
他指尖落在匣身的某个隱藏机关上。
下一秒,那看似厚重的乐器盒忽然一分为二,匣盖向左右展开,內部机关自动滑动。
那展开的琴匣中,躺著两柄长剑,一银一钢,光泽各异。
一柄通体银亮,剑锋微弯,在黑夜中泛著如水流动的寒意;另一柄则是深钢色,刃线锋直,像藏在夜里的利牙。
齐格低头检查了两剑的位置,没有出声。
翼猫海德威缩在他斗篷包裹下的怀里,脑袋刚好露出一点,鼻端隨著夜风轻轻耸动,尾巴垂在齐格腰侧,无声地拍了拍。
“餵。”
“你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从白天一直到晚上。”
“现在还在別人家附近鬼鬼祟祟……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猫眼泛著琥珀色的冷光,像两颗被打磨过的水晶。
齐格没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將钢剑从剑匣中抽了出来。
“鏘。”
剑刃滑出的声音轻微,却在这死寂中显得无比突兀。寒光划破夜色,像某种即將解封的危险开始吐息。
少年起身,身形挺拔,斗篷落地处如黑鸟展翅。
他鸳鸯色的双眼缓缓抬起。
“等会我做什么。”
“不要太惊讶。”
海德威身子一顿,耳根抽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风声钻进了骨头缝。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压低声音,直觉告诉他——危险,比他以为的更近。
齐格没应,只是反手將银剑也一併抽出。
他把两剑交错於手,略一掂量,剑锋稳稳垂落,贴著脚背划出半个弧。
动作流畅得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更像是经歷过无数次清算的刽子手。
风拂过屋檐,他语气轻得像在谈天气:
“今晚风很大。”
语调平平,像隨口一说。
但他下一句,却让海德威毛髮炸起。
“適合让一些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人……”
“——从这个世界里,消失。”
最后一字落下时,齐格的声音已冷得像雪刃贴喉,既没有情绪,也没有起伏。
仿佛这不过是生活中一件理所当然的琐事。
而海德威整只猫直接僵住了,尾巴不再摆动,四爪像钉在斗篷下,动也不敢动。
不是因为那句话。
是因为——这句杀人宣言后的平静。
就像是在说:
“明天要下雨了。”
“饭菜有点咸。”
而当这些稀疏平常的话现在变成了:
“——我今晚得去杀几个人。”
这才是最让人心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