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从威尼斯的领奖台聊到《陈汉生》的创作,叶柯的手指总无意识地敲著桌角,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当被问到“如何保持对角色的敏感度”。
叶柯突然起身走到窗边,指著楼下练早功的学生:“你看他们,每天五点起来吊嗓子、练身段,不是为了某天突然成角儿,是怕功夫搁久了生锈。
我也一样,努力去体验不同生活,体验每个角色带来的不同方式。”
採访进行到一半,王春紫端著保温杯路过,看见叶柯就笑:“听说你把奖盃给校史馆了?”
“不是,是王劲松老师安排人去復刻的。”
叶柯迎上去,“荣誉是给別人看的,能力是自己的,所以其实放哪里都一样。”
王春紫指著记者的笔记本:“跟他们说说你当年写的人物小传?厚厚三大本,比专业编剧写得还细。”
叶柯不好意思地挠头:“那时候不懂技巧,只知道努力去把角色都琢磨透。比如演农民工,就去查98年的最低工资標准,算他每天能吃几两饭,这些都记在小传里,演的时候心里就有底。”
《电影周刊》记者顺著王春紫的话追问:“听说您为了《陈汉生》写的人物小传,就列了整整五页?
不客气的接过王春紫递来的保温杯,叶柯笑了下:“不止是生活饮食习惯。比如陈汉生是1963
年生人,我特意查了那年的粮票制度,算他每月能领多少粗粮细粮。
他在工具机厂当钳工,我去档案馆翻了85年的技术考核標准,连他用的扳手型號都记在小传里。”
摄影师突然插了句:“会不会太较真了?观眾未必注意这些细节。”
“观眾或许不注意,但演员得心里有数。”叶柯把军大衣的扣子扣到顶,“有场戏陈汉生拧螺丝,我特意学了老钳工的手法一一掌心朝下,手腕发力,这是80年代国营厂的標准姿势。后来有位退休工人告诉我,就这一个动作,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傅。”
王春紫在一旁补充:“他当年演別的角色,也是这样的。”
叶柯笑著摆手:“老师你就別揭短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笨功夫真没白下。比如演陈汉生走路,我观察了小区里的老工人,他们膝盖受过伤,上台阶时会先顿一下。”
记者翻到笔记本的某一页:“有影评人说您的表演『带著铁锈味”,您怎么理解这个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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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高的夸奖。”
叶柯望向窗外的老槐树,“陈汉生的人生就像生锈的工具机,看著笨重,可真要转起来,那股劲儿比新机器还足”
採访接近尾声时,记者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现在的年轻演员总问『如何快速找到角色感觉”,您有什么建议?”
“这话,我真不懂怎么说,毕竟算起来我也是个年轻的演员。”
叶柯想了下:“哪有什么快速的法子?就像沏茶,得等茶叶慢慢沉底,滋味才能出来。
我刚入行时,有个前辈说『演一百个群演,才能懂一个主角”,我觉得这话其实也对,像我们这种没有天赋的,就得靠日积月累去体验去磨礪自身的演技。”
王春紫把保温杯递给他:“喝口茶吧,还是你爱喝的碧螺春。”
叶柯接过杯子,茶香混著老摄影棚的尘土味漫上来,突然笑了:“看,就像这茶,换个杯子还是这味儿。
演员也一样,奖盃再多,忘了怎么琢磨角色,那就真成空杯子了。”
摄影师按下快门,镜头里的叶柯穿著旧军大衣,手里捧著搪瓷缸,背后的红砖墙还留著当年的顏料印。
恍惚间,叶柯还是那个之前蹲在剧组一角,吃著盒饭的年轻人夜色漫漫,叶柯刚洗完澡出来,客厅的灯没开,只有阳台的落地灯亮著。
许情蜷在沙发上,怀里抱著本翻开的剧本。
“怎么不开灯?”
叶柯走过去,顺手按下开关。
许情仰头看他,睫毛上像沾了光:“等你呢。”
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给我念念这段。”
剧本摊在两人之间,是《沙家兵》里阿庆嫂,剧情以智慧与嫵媚周旋於日军与新四军之间。
叶柯的手指刚碰到纸页,就被许情按住一一她的指尖带著点凉意,轻轻划过他手背上的青筋。
“別用导演的语气,那样太没意思了。”
许情的声音放得很柔,带著点撒娇的意味,“用陈汉生的劲儿试试。”
叶柯低笑一声,清了清嗓子。
没看剧本,目光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叶柯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带著沙哑:“开茶馆,盼兴旺,江湖义气第一桩。司令常来又常往,我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也是司令洪福广,方能遇难又呈祥。”
听到这话,许情的呼吸顿了顿,手指猛地紧了剧本。
她没抬头,只是盯著地毯上的纹路,声音轻得像嘆息:“你真是个怪物,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啊.”
话没说完,就被叶柯伸手揽进怀里。
许情的头髮蹭著他的下巴,带著洗髮水的香,混著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在空气里缠成一团温软“我说得不对?”许情在他怀里闷闷地问。
“太对了。”
叶柯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的反应,快不快。”
许情突然抬起头,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那下次要拍电影—,女主角能定我了吗?”
叶柯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伸手抚过她的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