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叶柯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落在窗外的杨树上而陈充看著他的眼晴,突然觉得心里一紧,那句“就是他”差点说不出口。
“好!这条过了!”
姜纹满意笑道,“叶柯,你刚才那眼神,有点意思。”
中午吃饭的时候,黄秋牲的名字被偶然提起。
房太子扒拉著特意加菜的盒饭:“我跟秋牲哥合作过《早熟》,听说这次是因为签证的问题。”
说到最后,无声的用手指指了指上天。
一旁的陈充慢悠悠地说:“他不来也好,上次我拍勾引小队长的戏,姜导让我穿著红袄在戈壁滩上跑,跑了二十多遍,鞋都磨破了。”
听著两人的话,叶柯倒是觉得他们这是话里有话了,但对於那个人,有些事情是迟早的,只是没想到现在蝴蝶翅膀煽的这么快下午拍梁老师被隔离审查的戏,叶柯坐在小板凳上,听著外面的口號声,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弹著《美丽的梭罗河》。
姜纹突然喊停,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个皱巴巴的苹果:“咬一口。”
叶柯咬了一口,苹果是涩的。
“这就是梁老师的命。”
姜纹盯著他的眼睛,“看著是个苹果,其实早就烂了心。”
叶柯:“...”
算了,不说了,姜纹这老6就是喜欢这种说话方式!又长又绕房太子却是凑了过来,有些好奇问道:“叶柯,问你个问题。我爸说,演戏就像放风箏,线太紧会断,太松会飞,得找到那个平衡点。
那么平衡点是什么。”
叶柯看著他,突然笑了:“你爸是程龙,他懂的肯定比我多,平衡点的话,每个人看的角度不同,反馈的信息也是不一样,所以我也说不来是什么。
或许以后会有个柯老师知道吧!”
“柯老师?”
费解的房太子挠挠头,“可是姜导说好演员,不是平衡木上的体操运动员,是走钢丝的小丑,
得在摔死之前,让观眾笑出声来。”
今天是拍食堂弹唱那场戏时,这边罕见的下起了雨。
“开始!”
吉他声在雨声里响起,叶柯的声音很轻,带著点沙哑,唱到“美丽的梭罗河,我为你歌唱—“”
此时的食堂里突然安静下来,连雨声都仿佛停了。
陈充端著饭盒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点什么。
房太子靠在门框上,军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
周芸站在监视器后面,悄悄抹了把脸上水渍,她刚拍完“疯妈”消失的戏,衣服还湿淋淋的。
姜纹没喊停,烟在指间燃成了灰。
叶柯唱到最后一句,突然停下来,手指悬在吉他弦上,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卡!”
姜纹的声音有点哑,“叶柯,你刚才在想什么?”
叶柯放下吉他,“想梁老师弹吉他的时候,是不是也在等一场雨,把什么东西冲乾净。”
姜纹没说话,转身往外面走,雨幕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
周芸走过来,递给叶柯条毛巾:“他这是想要夸你了,你不给他机会啊!”
並未说什么,叶柯转身看向不远处已经搭好的布景前,看著那根悬在房樑上的绳子。
那是叶柯饰演梁老师自杀的地方!
还以为他是紧张,孔维给他倒杯热水:“別怕,姜导说这场戏不拍全景,就拍你的手,还有脚底下踢翻的凳子。”
“我不是怕拍。”
叶柯看著杯子里的热气,“我是怕演不好。梁老师的绝望,不是哭天抢地的,是———
“是认命。”
姜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手里拿著本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你看这书里写的,『世界杀害最善良的人,最温和的人,最勇敢的人』,梁老师就是这样的人。”
他把书递给叶柯,书页里夹著张泛黄的照片,是个穿著白衬衫的年轻人,坐在图书馆里看书,
阳光落在他的眼镜片上,亮得晃眼。
“这是我爸的朋友,没挺过去。”姜纹的声音很低,“梁老师的原型就是他。”
叶柯摸著照片,突然觉得喉咙发堵!
对此叶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好像听见了吉他声,听见了食堂里的鬨笑,听见了76年夏天的蝉鸣。
好似当他踢翻凳子的那一刻!
叶柯眼角的余光警见周芸捂住了嘴,陈充別过了头,房太子的肩膀在微微发抖最终,叶柯还是站在凳子上。
而绳子套在脖子上,道具组的人在后面拉著,確保安全。
姜纹举著喇叭喊:“记住,你不是在自杀,是在解脱。
眼晴要看著天,天是灰的,但你得看出点蓝来。”
“好!完美!”
姜纹的声音带著点激动,“叶柯,下来!”
叶柯被扶下来,脖子上勒出道红印。
看著那道红印,姜纹有些歉意说道:“不好意思了兄弟!这让你客串一次,还让你受罪了。”
叶柯试探问道:“要不然你上去试试?”
“豁,哈哈!”
“导演!上吊一会,跟叶柯拼一下演技!”
听到叶柯的话,在场眾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起鬨,
叶柯的戏拍了十五天,所以今天是最后一场,算是杀青了。
剧组特意杀了只羊,在空地上支起篝火。
姜纹抱著吉他坐在火堆旁,居然唱起了《美丽的梭罗河》,跑调跑得厉害,却没人笑。
陈充穿著民族风的裙子,举著酒杯走到叶柯面前:“你知道吗?黄秋牲原本想把梁老师演成个斗士,可你演成了个诗人。”
“我只是照著姜导说的,该庆幸我没演出大飞的效果。”叶柯碰了下她的杯子。
房太子凑过来,手里拿著个相机:“叶哥,咱们合张影吧,等电影上映了,我好跟別人说,我跟你同过框”
叶柯爽快答应房太子的邀请,毕竟叫叶哥,而不是柯哥,不然还真得考虑一下—
倒是姜纹举杯走了过来,与之轻碰了下:“谢了,下次需要时,记得喊哥哥我。”
叶柯喝了一口酒,挪撤道:“我没什么需要,我就想看看你被勒脖。”
听到这话,姜纹咧嘴一笑,楼著叶柯肩膀,有些感动说道:“客气话,老哥就不多说了,片酬什么打过去了。”
见叶柯要说话,他打住继续说道:“別说那种屁话,如今你能来,哥哥就已经很开心了,这钱得拿,反正不是我出的!”
对此,叶柯不矫情,主动碰杯:“白咯?那就白快乐!”
似乎觉得这词有点意思,姜纹笑著举起手里杯子畅快笑道:“白,快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