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叶露薇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江倚风缓缓抬起头。
“我就是在这里,失去了他们。”她咬著唇,“那天,是我十六岁生日,我父母知道我想看演唱会,不喜欢吵闹的他们带著我去了。”
她记得那天的演唱会很热闹。
她跟著台上的歌手唱著,感受著青春挥洒的感觉。
她也记得,那天父母望著她时眼中的温柔。
“演唱会快结束的时候,场內有两个人不知怎么回事,拿著刀乱砍,所有人都在跑,只有两个人衝上去制止。”
她的声音很平,虽然在假装轻鬆,但能听出来,她的声音是抖的。
江倚风捏著手指,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知道叶露薇的往事。
那段在她心里藏著,早就结了痂封存的不愿去想的事。
“后来,我也冲了上去,但那两个人真的好凶,好凶……”
那双强装著平静的眸子里终於是颤抖了一下,水雾从中瀰漫。
一滴,两滴,三滴……
晶莹像断了线一样从中漫出。
江倚风赶紧贴过去替她擦眼泪,动作慌乱,不听指挥,显得很是笨拙。
他在医院里,安慰过无数的患者,用最平淡的语气说过好多次,节哀顺变。
但此刻看著眼前的人,他如鯁在喉,除了擦眼泪,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说。
“如果,那天,如果……”她吸著鼻子,“我没有去看那场演唱会,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这是江倚风第一次见她哭的止不住,哪怕是那次喝多后哭著说要离婚也没像现在这般失控。
他將那具颤抖的身体揽进了怀里,任由湿润打湿胸脯。
这是典型的倖存者综合症,活下来的人会因为过往的种种而內疚。
“意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错,就像被风吹散了,谁又捨得去责怪瓣呢?你的父母真的很勇敢善良,所以你也是这样,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们用生命护住了你,肯定不希望你背负著內疚活下去。”
江倚风轻轻拍著她的后背,声音温柔,“没有人会怪你,他们很爱你。”
叶露薇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服,“我知道……所以我那天起才会,才会一直这么努力……”
她缓缓抬起头,哭著挤出一个笑脸,“我很懂事吧?”
她的命是父母救下来的,要为他们好好活著。
江倚风却根本笑不出来,他感觉心臟被扯得一下一下的痛。
他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也开始发抖,眼眶发酸,“他们希望你坚强,但肯定不希望你太坚强,他们最希望的应该是你能像以前那样,尊崇內心,去快乐。”
一直以来,所有人对她说的都是,你需要这样,你需要那样,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你其实不需要这样那样,你只需要尊崇內心,活的快乐。
叶露薇咬著唇,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没有说什么以后有我陪著你之类老土的情话,也没有像之前那些心理医生说要向前看未来很美好之类的屁话,
他只希望自己快乐。
像最爱她的父母那样。
“有时候,太懂事了反而不好。”江倚风拨开她被泪水打湿的髮丝,认真打量著她的小脸,“你这么哭,好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