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最近太好说话了吗?”
成尚书心头猛然一颤,寒意自脊背窜起,方才被怒火衝散的理智渐渐回笼。
“父亲,儿……”
成老太爷將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的搁在案桌上,茶汤微漾:“不必狡辩。”
“我知你怨我,也恨我。”
“我亦如此。”
“这般,公平的很。”
“只是……”
成老太爷的声音陡然凌厉,带著森森死气:“今日之事若有只言片语泄露出去,那你我父子便一同共赴黄泉吧。”
“去吧,唤景淮前来见我。”
成尚书目眥欲裂,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强忍著灭顶的屈辱,双膝重重砸在地上:“父亲!求您...…求您再给景翊一次机会!”
是他低估了父亲的冷酷无情,也高估了自己在父亲心里的分量。
他不敢赌,时至今日,仍不知父亲真正的底牌。
他想,如果能他一条命,换清玉大长公主死而復生,父亲会毫不犹豫的掐死他。
不,不止他。
还有他的胞弟,也难逃一死。
成老太爷淡声道:“各凭本事吧。”
“有压力方知奋进,有比较才见真章。如此,正好让景翊全力以赴。”
“我要的是结果,与永寧侯府结为儿女亲家的结果。”
成尚书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沁出血来,垂首低声道:“儿知道了。”
“儿这就去差人去唤景淮。”
成老太爷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待成尚书的身影彻底隱没不见,成老太爷轻击三掌,竹林深处簌簌作响,一个身著墨色劲装的中年男子如鬼魅般悄然现身,腰间悬著一柄短剑。
“永寧侯府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他那儿子不老实,总想把他当做耳聋眼瞎的老不死,变著法儿的欺瞒他。
墨色劲装的中年男子三言两语从裴明珠改裴春草、裴世子负伤、永寧侯生母被撵出府说到了天子下口諭申飭永寧侯、永寧侯罚妻罚子,裴桑枝教永寧侯扎纸人。
没有一件遗漏。
成老太爷眼角微眯,溢出一抹笑意:“永寧侯府倒是比从前热闹多了。”
说到此,顿了顿,目光悠远,似是透过眼前景象看到了什么,“若是公主尚在......”
话未说完,只余一声轻嘆在喉间打转。
若公主尚在人世,定会中意裴桑枝这般灵慧果决的姑娘。
沉吟片刻,似才堪堪抓住话中关窍,缓缓抬眸问道:“適才听你所言,荣国公与裴桑枝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而永寧侯也有意攀附荣国公?”
中年男子先是頷首,又抿了抿唇,斟酌了须臾,严谨道:“看起来更像桑枝姑娘在刻意投其所好,討好荣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