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烟,点亮死寂的夜空,也骤然驱散她心头蒙著的那层厚重黑灰。
堂表兄弟姐妹们放烟的地方离老宅有点远,她只能听见砰砰的爆竹声,看不见画面。
时知渺坐在鞦韆上,神情有些怔忪,有一种被隔绝在热闹之外的寂寥感。
突然之间,“啪嗒”一声轻响。
园的灯光骤然熄灭,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时知渺心头猛地一跳,条件反射地抓紧鞦韆绳。
这毫无徵兆的黑暗,像一个冰冷的漩涡,瞬间將她拖拽回那些无助、冰冷、仿佛被全世界遗忘的漫漫长夜,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有些疼涩。
然而,下一秒。
“咻——”
一道细微却清晰的破空声划破寂静。
紧接著,“砰——!”
就在她头顶,一道耀眼的银白色光柱撕开夜幕,如同挣脱深渊的精灵,轰然绽放!
剎那间,万千流火倾泻而下。
时知渺眼睛瞬间睁大!
这还只是开始。
紧接著,第二道、第三道……各种顏色,各种形態的烟,在这小小的园里,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此起彼伏,爭先恐后地盛放。
密集、绚烂、温暖,將整个后园,连同她在內,一起包裹住,硬生生將冰冷的寂静炸成一片流光溢彩的梦幻星河。
时知渺呆呆地看著,都忘记了眨眼。
这场只为她一人燃放的盛宴持续了整整五分钟,时知渺的灵魂也仿佛被这片光焰熨帖,那些因孤寂而翻涌的旧日阴霾,在这持续不断的星火衝击下,早已经消散。
最后一朵烟湮灭在夜空中,四周的灯光也適时亮起。
时知渺几乎是凭著本能的,第一时间看向三楼的方向。
果然。
那个熟悉的身影就閒散地倚著阳台栏杆,低头俯视著园里的她。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这个。”他声音里带著笑意,顺著夜风飘下来。
时知渺咬住了下唇:“……也没有很喜欢。”
徐斯礼:“那眼睛比灯泡还亮的人是谁啊?”
时知渺:“……”
徐斯礼不逗她了:“再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时知渺想都没想:“不要。”
“要。”
徐斯礼的语气不容置喙,“还是说,你更喜欢我给你的那个红包?”
那个非常俗套的520红包。
时知渺又一次:“……”
徐斯礼哼笑一下,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大气球,气球下面用丝线吊著一个巴掌大的丝绒小方盒。
他也没下楼,就那么站在3楼的阳台,將繫著盒子的气球往她的方向一放。
气球带著礼物缓缓下坠,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她的面前。
时知渺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伸手接住了。
打开盒子,里面躺著一颗白色小球。
她拿起来仔细看,就是一颗球,没什么特別。
“这是什么?”
“高尔夫球。”
?“为什么要送我一颗高尔夫球?”
徐斯礼悠閒的语气被夜风吹散在空气里:
“上次带你去莱芜岛吃饭,许老提到过,我打高尔夫一桿入洞,这就是打出信天翁的那颗球,是幸运球。”
时知渺知道能打出一桿入洞有多厉害,那是堪称神跡的概率,这个球担得起“幸运球”的称號,也確实很值得收藏。
而他现在,却把这份“幸运”转送给了她……
“那天我心情特別好,”他声音低缓而清晰,“因为你正在家里给我做饭,想著你在等我,手感就格外顺,连著几球都打得漂亮。许老夸我,我说是因为我老婆,她是我的幸运女神。”
夜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时知渺握著那颗白球,心臟也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她看著三楼那个轮廓分明的身影,想不明白,他这两天是怎么了?
是因为她怀孕了吗?
所以他比平时更加温存,更加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