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出三人各怀心事的脸庞。
“对了,小青呢?”和尚忽然开口,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张悬笑了笑,声音中带著几分疲惫:“这几日都让它在外面帮我盯梢,今晚它帮我出了些力,我便给它放了个假。”
和尚闻言,眉头微皱:“长喙信使与大人神魂相连,它若出事,大人也会受到不轻的伤势。若非不得已,儘量不要让它离得太远。”
张悬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那傢伙鬼精鬼精的,放它一天应该没事。”
说完,张悬表情古怪的看著和尚:“对了,说到小青,我问你个事。你说长喙信使是战死將士魂魄凝练的,那好歹也算人吧?怎么我感觉小青那傢伙有些……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看它飞走时,身边还跟了只雌鹰。”
和尚:“?”
看著和尚有些震盪的瞳孔,看来张悬的这番话对他的认知產生了影响。
烛芯爆出火星,映得金疮药粉如碎金流转,后背刀伤太阔,季安寧正用针线帮张悬缝补,银针穿行皮肉时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穿针引线时那种皮肉像布匹般被刺破感觉著实怪异,让张悬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见张悬眉头微蹙,季安寧的杏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慌乱,声音轻柔得几乎听不见:“大人,是安寧不好,弄疼您了,就快好了。”
张悬微微摇头,声音沙哑却温和:“不疼,就是感觉有些怪。”
和尚突然表情疑惑地盯著张悬:“大人,不疼么?”
“还行吧,怎么了?”张悬没反应过来。
和尚坐在张悬侧面,可以清晰地看著张悬背后的创口,那是道由右肩划至背脊的巨大创口,最深处已能见到森森白骨。
而季安寧则是儘可能小心地提张悬將创口缝合,穿针引线间,被雨水泡得都有些泛白的粉嫩伤口已经缝合了大半。
和尚双手合十感嘆道:“阿弥陀佛,这般伤势哪怕是贫僧都不一定能面不改色地任由小施主施为,大人竟如此淡然处之,贫僧汗顏。”
见和尚指的是这个,张悬哑然失笑,他怎会不疼呢,只是最近在『镇岳』死多了,两次试炼以各种姿势死了近千次,如今这点伤痛对他来说,早已算不得什么。
——洒洒水了。
不多时,季安寧剪断长线,轻柔地为张悬做完最后的包扎。
张悬稍稍活动了下胳膊,发现確实比之前好上不少,身上的几处创口也没之前那般疼了。
他抬手揉了揉季安寧的脑袋,声音中带著几分讚许:“可以啊,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他的手微凉,却让季安寧感到一阵暖意。她低著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杏色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像只乖巧的猫咪。
她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张悬身边靠了靠,似是想多感受这片刻的温存。
然而,张悬只是隨性而为,片刻后便收回了手。
季安寧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她轻声说道:“小时候,娘亲靠替人缝补赚些零散钱,长期摸黑干活熬坏了眼睛。爹爹打猎回来身上有伤,都是我帮忙处理的。大人……”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眼中透著期许:“大人,能否带上安寧?安寧一定能帮到大人的,安寧……”
“——与之前不一样了。”
铜盆中的清水已被染成赤红,水中倒映出季安寧急切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