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朱栋甫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像蚯蚓似的暴起,爬满了鬆弛的皮肤。
他双眼骤然充血,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浑浊的瞳孔里翻涌著惊涛骇浪,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温和?
“东北林子里的东西 ——”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却带著撕心裂肺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
“就算挖地三尺,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拿回来!”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朱阳耳膜发疼。
老人胸口剧烈起伏著,嘴角因为用力而扯出狰狞的弧度,眼里烧著两团火。
那是对过往的仇恨,是对失势的不甘,是机关算尽却留不住最重要东西的疯狂,更是要將所有执念都压在孙子身上的狠厉。
“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要埋进土里,我拿不到你要替我完成,哪怕毁掉也行!”
他抬眼看向朱阳,目光复杂得像深潭,
“记住,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等风头过了,再想想该怎么把朱家的根续上 !
別学爷爷,一辈子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败给了命。“
最后那句 “败给了命”,说得极轻,却像块冰砸在朱阳心上,让他突然明白,爷爷此刻的悲嘆里,藏著多少早已写好的伏笔。
可这没头没尾的 “东西” 到底是什么,此刻却半句话也问不出口 。
朱栋甫这副状若疯魔的样子,显然已经听不进任何追问。
到底是什么,能把这个一辈子藏锋敛锐的老人刺激到失態?
朱阳攥著拳,满肚子的疑团像团乱麻,却只能眼睁睁看著老人胸口剧烈起伏,红血丝一点点从眼底褪去。
过了许久,朱栋甫喉间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像是刚从一场噩梦里挣脱出来。
他缓缓鬆开抠得发白的手指,扶著扶手慢慢坐直,脸上那层疯狂的戾气悄然敛去,又恢復了先前那副深不见底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嘶吼从未发生过。
“走吧。”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襟上並不存在的褶皱,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我们出去,去看看你大爷爷。你也多瞧瞧他,还有那个叫陈军的弟弟 —— 都好好记在心里。”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风拂过水麵,却在朱阳耳中掀起层层涟漪。
那语气里裹著太多东西:
有对命运的无奈宽慰,仿佛在说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
有对过往的喟然感嘆,像在掂量这辈子的得失;
有对某些人某些事的隱秘欣赏,藏在字缝里;
更有不甘,像咽不下的一口气堵在喉头;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对现实的无力挫败,像强撑的戏台突然漏了道缝,露出底下的斑驳与颓唐。
朱栋甫说著,抬手理了理衣襟,指腹划过纽扣时微微一顿,那双刚从疯狂里挣脱的眼睛,此刻蒙著层看不清的雾,像藏著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这轻飘飘的一句。
......
中午本说要多喝几杯,傅家三兄弟的突然到访打乱了陈军爷俩的原计划,可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反倒比先前更盛了几分。
送走傅家三兄弟后,他便拉著陈军进了书房,那样子是有不少体己话要说。
老太太喊了女儿过来搭手,一人收拾餐桌,一人清理厨房,母女俩动作麻利,谁也没提过去书房打扰。
老太太擦著碗碟的手轻快得很,脸上的皱纹都笑舒展开了,眼里的鬆弛劲儿藏不住 ,那是打心底里踏实下来的模样。
“爸,您和小军怎么还磨蹭著不收拾啊?再不走该迟到了!”
女儿一边擦著灶台,一边扬声朝书房方向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