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县距离江城市区开车两个多小时。

下午三点，一家子抵达百货大楼。

入目是七层楼高的苏式建筑，米黄色外墙上，十根罗马柱托起鎏金標语“发展经济 保障供给”，在周边一眾建筑中鹤立鸡群。

“好气派啊。”

两个糰子仰起脑袋，从下往上看，他们觉得楼顶要衝破云霄了。

姜寧寧后世见过不少摩天大楼，这根本不算什么，沪市的新世界大丸百货商场里电梯可是会拐弯的。

碰巧今天是周末，来逛百货商场的人很多。

他们一家四口顏值都很高，俊男美女，龙凤胎玉雪可爱。尤其是霍东临还穿著一身挺括的绿军装，气势看著就不是普通人。

登时引来无数人侧目。

经过这些日子，满满和夏夏两个小糰子，已经能坦然面对各种打量的视线了。

可是当鞋子踏上商场里光亮乾净的水磨石地面，心里仍不可避免地生出一股自卑来。

这与曾经生活的环境有关，一直待在垃圾堆里翻牙膏皮和铁皮，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百个日日夜夜。

垃圾场就是舒適区间，以至於突然踏足这种富丽堂皇的地方，总害怕会给妈妈丟脸。

於是他们紧紧挨著姜寧寧，大大的眼睛满是对她的依赖。

商场第一层都是日杂和菸酒，一排一排的玻璃柜檯，商品都摆在里头。上海牌手錶在丝绒托盘上泛著金属寒光，自行车铃鐺串成水晶帘。

统一穿藏蓝制服、梳革命头的售货员站在每个柜檯里面，神情或高傲、或热情。

结帐柜檯队伍蜿蜒成长龙，小青年数著搪瓷盆上的红双喜，主妇们嗅著友谊雪膏的铁盒香，穿补丁袄的乡下老汉仰头望著天板的石膏五角星浮雕，脖颈弯成问號。

进门的时候姜寧寧就敏锐察觉到小傢伙敏感自卑的情绪，但她什么都没说，牵著他们的手温柔又用力，坚定地拉著他们直奔服装区。

江城冬季平均气温约15-22c，早晚温差大，最低也是八九度左右。

颱风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必须得买薄款得春秋装来。

三楼专卖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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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品牌与布料，品类也非常齐全，男女童装都有，是县里的供销社比不了的。

“先给妈妈挑！”夏夏非常懂事地说道。

而且她有种预感，妈妈穿上新衣服肯定比其他姨姨还要美！

满满手指向第三个柜檯，兴奋地说：“妈妈试穿那条嫩黄色的布拉吉。”

姜寧寧拗不过两只糰子，便带著他们去了走上前去，让售货员把儿子指的裙子拿下来，又挑选两件的確良衬衫，一条黑色长裤。

母子三人穿著不合身的袄，但乾净整洁，连指甲里都没有污垢。

售货员的眼睛都在放光。

无他，这位女同志长得太標誌了，跟画报里的电影明星似的。一身冷白皮在灯光下好似发光，眉眼弯弯地站在柜檯前，就耀眼得移不开眼。

可惜已经名有主了。

那位军官好看的俊脸板著，双手垂在身侧，连头髮丝都跟铁般硬邦邦的。

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姿態，將其他人嚇得不敢靠近。

售货员不仅痛快地把姜寧寧指定的那三身衣服找出来，还额外多拿了两身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其他的你不买没关係，我就是觉得你穿起来肯定特別好看。”

她语气格外真诚，且拿的都是適合姜寧寧的尺码。

姜寧寧不忍心拂了对方的心意：“行呀，我都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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