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间,目光无意间扫过地面,却瞥见一方掉落的香囊。他顿了顿,弯腰拾了起来。
那香囊是上好的云锦所制,上面用赤金细线绣著一朵盛放的白牡丹,针脚细密平整,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清浅的兰草香。
只是香囊边角处有几缕丝线鬆了头,孤零零地冒出来,倒像是被什么勾住扯坏的,破坏了几分精致。
宸王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迴廊外侧,只见一株月季枝斜斜探进来,枝头尖刺上,赫然勾著一缕赤金色的丝线,与香囊上鬆脱的线头一般无二。
他捏著香囊转了转,指尖摩挲著那朵白牡丹,眉梢轻轻挑起,眼底掠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倒巧了。
他隨手將香囊揣进袖中,回头对身后的隨从吩咐道:“方才那姑娘,查一查是哪家的,给本王报上来。”
紫辰阁雅间內,茶香裊裊。
宋惜枝正与太子相对而坐,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人。
太子执壶沏了新茶,茶汤澄亮如琥珀。
他看著宋惜枝略带苍白的脸色,伸手为她添了茶,面色温润道:“宋姑娘约见孤,不知所为何事?”
宋惜枝紧紧攥著那只尚有余温的茶盏,终於觉出些真切的暖意来,一颗心渐渐平復。
她敛了眸子,漠然半晌,才抬起头来,直视太子,张口道:“娶我。”
太子端茶的手僵住,掀眸看向她,似是惊呆了。
-
另一边,沈霜寧同母亲从锦绣宫出来,趁四下无人之时,沈霜寧將丽妃的打算告知柳氏。
柳氏闻言,不由面色一变,但似乎又不是很意外。
从商者的直觉总是敏锐的,何况柳氏阅人无数,什么人没见过?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丽妃对她热情得异乎寻常,又许了那么多诱人的好处,柳氏当时便觉不对劲,只是没点破罢了。
可她最终还是应下了与丽妃的交易。
一来,沈霜寧尚在宫里伴读,丽妃拿捏著女儿的安危,她纵有百般不愿,也不得不卖这个面子。
二来,丽妃如今是圣上跟前最得宠的妃子,身份地位尊崇,若是惹她不高兴,转头给圣上吹几句耳旁风,便能让整个沈家吃不了兜著走,她不能拿全府上下的安危去赌。
柳氏没有去问沈霜寧真假。
她太清楚沈霜寧的性子,若非確凿之事,断不会在这宫墙之下说这般要紧的话。
“你放心,我既知道了她的算盘,就断不会让她得逞,只是如今还得虚与委蛇一番,不好明著忤逆她。”
柳氏冷哼一声:“我从商二十余年,跟我玩这些她还嫩了点,到时候我便叫她知道,何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沈霜寧看著母亲沉静的侧脸,方才悬著的心终於落了回去,她知道母亲的厉害。
“霜寧如今能做的只能提醒阿娘提防,若是今后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阿娘可一定要同我讲。”
柳氏前一刻还冰冷的眼神,落回沈霜寧身上时又变得温和了许多。
“你安心在宫里待著就是,旁的不用你操心,有阿娘在呢。”
母女俩並肩往宫门方向走,阿蘅跟在后面。
柳氏问了些沈霜寧的近况后,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转到了终身大事上。
“说起来,侯夫人和谢临前天来了府上做客,还拎了好些东西,绸缎茶叶堆满了半间厅。你祖母见了谢临,眉眼都笑开了,拉著人问东问西,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是盼著你们俩能早些把亲事定下呢。”
她侧头看了眼女儿,见沈霜寧耳尖泛红,便笑著补充道:“谢临这孩子也是有心,刚从南边回来,风尘僕僕的就先往府里跑,这份诚意,倒是难得。”
话里虽没明说满意,可那语气里的熨帖与认可,却藏不住。
毕竟谁家做母亲的,不盼著女儿能得个真心待她的良人呢?
看沈霜寧不说话,便猜她是害羞,柳氏放缓脚步,又试探著往下说道:
“我与侯夫人私下里也商议过,如今你在宫中伴读,每日里要应付课业,还要当心宫里的是非,肩上担子不轻。谢临呢,刚进金吾卫当差,正是要立脚的时候,忙得脚不沾地。这阵子多事,婚事確实不宜太仓促。”
“不过算著日子,到了六月该是安稳些了。我翻了黄历,六月里有好几日都是宜嫁娶的好日子,时辰也吉利。”
说到这里,柳氏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著沈霜寧,目光温和却带著认真:
“不过这话虽如此说,婚姻大事终究是你们两个人过日子,旁人再怎么盘算,也抵不上你们自己情愿。侯府那边说了,全听我们的意思。谢临昨日也特意跟我说,一切都看你的心意。”
“寧寧,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