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老白呆呆地站在那，大脑一片空白。

他身后的直播间，那数百万的观眾，也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法，屏幕上没有一条弹幕，只有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石破天惊的一幕，彻底震撼到失语！

这……这算什么？

前一秒还是註定灭亡的投降仪式，后一秒就变成了决死一战的沙场点兵？

这反转……也太硬了！

硬得简直不讲道理！

那死寂只持续了短短数秒。

城外的黄巢大军，终於从巨大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放箭！放箭！”

悽厉的號角声划破长空，遮天蔽日的箭雨，如同黑色的死亡之云，朝著洞开的城门和城头上的守军倾泻而下！

“举盾！”

“杀——！”

回答他们的，是城头之上，郑畋那悲壮而决绝的怒吼！

以及城门处，凤翔军將士那悍不畏死的衝锋！

战爭，以一种最惨烈、最突然的方式，爆发了！

老白被混乱的人流裹挟著，他看到身边那些昨天还面如死灰的士兵，此刻一个个却像是疯魔了一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撞击敌人的刀枪！

他们明明已经饿得拿不稳兵器，却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们明明士气早已崩溃，此刻却战意冲天，仿佛每个人都变成了《香积寺之战》里那个无敌的李嗣业！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老白想不通，也根本没时间去想。

一支流矢擦著他的头皮飞过，带起的劲风让他一个激灵。

他下意识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只是个乐师，在这种绞肉机般的战场上，连炮灰都算不上！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乐长刘三郎！

那个一直麻木、圆滑的男人，此刻脸上早已没了泪水，只剩下一片决然的疯狂！

“吹起来！”

他將老白那根掉在地上的嗩吶塞回老白手中，指著城头那面迎风招展的“郑”字大纛，声嘶力竭地怒吼。

“你忘了昨晚的曲子了吗？给老子……吹起来！”

“为將军们送行！为大唐……奏乐！”

说著，他竟从地上捡起两柄断裂的战刀，如同一头苍老的雄狮，咆哮著冲向了敌阵！

老白看著刘三郎决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嗩吶，他终於明白了！

他猛地將嗩吶凑到嘴边，鼓起全部的力气，吹响了那首他永生难忘的旋律！

錚——！

一声高亢的笛音，穿透了震天的喊杀声！

紧接著，他身后的军乐队，那些和他一样手无寸铁的乐师们，也纷纷奏响了手中的乐器！

金鼓齐鸣，號角长啸！

《秦王破阵乐》，再一次响彻云霄！

这一次，它不再是宴席上的助兴之曲，而是绝境孤城的……送葬悲歌！

是这支残兵败將，为自己，也为他们身后那个正在沉沦的帝国，所奏响的，最后的战歌！

……

游戏里，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凤翔军的抵抗，比黄巢军想像中要顽强一万倍！

每一个士兵，都战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老白吹奏著嗩吶，吹到嘴唇乾裂，吹到肺部如同火烧。

他看到周將军身中数箭，依旧挺立不倒，用身体堵住城门的缺口，直到被数十桿长枪捅穿。

他看到乐长刘三郎，用那两把断刀，砍翻了三个敌人，最终被战马活活踩碎了胸膛。

他看到城头之上，节度使郑畋，在射光了最后一支箭后，拔出长剑，在一声“大唐万胜”的怒吼中，衝出城门……

尸体，堆积如山。

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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