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的话语并非邀请, 听在耳中更像是赌气,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荀彧本可以制止顾至的行动,可他正因为顾至异于往常的言语而惊怔, 浑身不受控制地僵停在原地,连思绪都被漫天的雪白覆盖。
骤然缩紧的视野中,耳侧那令人心神大乱的触感终于远去。
他看到顾至迷蒙而涣散的双目,染着几分绯色的面颊,明白顾至此刻已然半醉, 极速鼓动的心跳逐渐平复。
因为撞击而发麻的手抬起,迎着铺面而来的酒气,轻贴着眼前那滚烫的面颊。
“我并非心灰意懒, 只是——”
解释之语被尽数堵在唇齿之间。
顾至似乎一点也不想听这些劝他想开的话, 径直封住他的唇, 凭着本能啃咬。
因为酒醉而炽热的呼吸落在下颌边缘, 带来阵阵痒意。
荀彧没有避开这个吻,半垂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人, 揽住他的后颈。
沁着几分冰凉的丝绦与指腹相贴,唤回了迷醉的意识, 也让荀彧心中一绞, 再无旖旎之心。
他偏头脱离近在咫尺唇瓣, 第一次回避了顾至的亲近。
上方的那人终于停下,令人不安的死寂在屋内盘旋。
荀彧蓦然回过头,却见顾至面无表情, 踉踉跄跄地起身。
即使仍保持着几分清醒,顾至也已然醉得不轻,只是简单地下榻, 就东摇西摆,险些撞上墙面。
荀彧急切地起身,想要扶住他的臂膀,被用力甩开。
他摇摇晃晃地向前方栽去,在落地的前一刻,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用力揽入怀中。
昏沉的头撞到后方的胸膛,顾至试图挣脱,却让腰间的手收得更紧。
在近乎压抑的寂静中,只有急促的呼吸与猛烈的心跳声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后才传来一声更加沉抑,近乎颤抖的低语。
“抱歉……”
所有无声的挣扎,都结束在那道低语之中。
顾至一动不动地坐着,后背贴着炙热的温度,沿着腰际传到前方。
可他等了许久,只等到又一次的沉默。
他亦沉默地垂眸,平静地道:“放手。”
腰间的手愈加收紧,他再一次开口。
“荀侍中,放手。”
那双手仍然不曾放开。
他好似听到一声不甚清晰的冷笑从自己的胸膛中发出。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迟钝得惊人,却又带着难以想象的清醒。
顾至扯断腰间的革带,环在身前的手随着断裂的束带向后挪移了些许,被他轻而易举地挣开。
他往前疾走了数步,撞上竹制的屏风,在随着屏风倒地之前,被一只手重新拽回。
那只手环住他的背,又有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脸,温热的吻重新落在唇上,将言语不能描绘传达的情感全部寄托在行动中。
他怔愣了片刻,唇上的力度便进一步加深,似要将他整个人覆没。
呼吸逐渐变得迷乱,令人透不过气。
不知何时,他的后背已抵上冰冷的墙,与前方炙热的身躯一前一后地堵住他的去路,令他无处可去。
在冰火两重天中,被夺走的呼吸短暂地回来些许,带着浓重哑意的声嗓在他唇上辗转。
“我只怕伤到你。”
在昏沉的酒意与令人沉沦的情愫中,顾至几近无法思考,却还是本能地抱紧身前之人。
“无妨。”
温柔的吻再次落下,这一回多了几分克制。
这一夜,顾至一直处于半醉半醒之间,意识上上下下地起伏,直到陷入一片漆黑。
他做了一晚的梦,梦中的他坐了一晚上的过山车,坐得头晕目眩,腰背酸胀。
第二天清晨,当他睁开眼,他正蜷缩在一个熟悉且带着馨香的怀抱中。
强烈的光线从窗棂的缝隙照入屋内,有几缕落在木榻上,一点一点地向木榻上攀爬。
经历短暂的迷蒙,顾至感受着大脑因为宿醉而产生的疼痛,零星的记忆碎片涌入大脑,赶走了昏沉的意识。
他想起自己昨天说过的话,顿时,后背寒毛竖起,恨不得连夜扛着马离开地球。
早就说了饮酒误事,看看他昨天都说了什么。
一想到他在荀彧面前说什么“强求”“占有”的字眼,他将恨不得脚趾抠地,抠出一个五米深的大坑,把自己埋进去。
因为宿醉而发软的四肢顿时变得无比僵硬。他独自僵直了片刻,稍稍往旁侧挪动几寸,却因此惊醒了身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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