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传承,古经神藏,谁能不眼红?!此次我们仅凭一件不完整的极道帝兵,便有如此收穫,虽伤亡惨重,却也证明了其中蕴藏的机缘远超想像!
下次若筹备充分,动用真正的极道帝兵前往,未必不能荡平险阻,將那无上机缘尽数撰取!”
俞珩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圣主重伤未愈,闭关不出,若再探紫山,我紫府圣地,还当倾力前往吗?”
钟灵道被问得一证,下意识地反问道:
“圣子——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俞珩目光沉静,声音平稳:
“我以为,无始大帝的传承,绝非依靠人多势眾或一两件帝兵便能轻易入手,大帝布局,深谋远虑,其中凶险,恐怕远超我等预估。
若有寿元將尽,甘愿搏命一试的长老执意前往,紫府不必阻拦,可允其自行前去,成败祸福,自负其责。”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但紫府圣地本身,不应再大动干戈,圣地经此一役,已伤元气,当以稳固为上,有些机缘,强求不得。”
钟灵道嘴唇微动,还想说些什么。
他心底觉得紫府圣地底蕴犹在,远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更何况,作为传承方载的古老圣地却始终缺少一尊真正的极道帝兵来镇压气运、威八方,无始钟现世或许是千载难逢的契机然而,当他抬眼迎上俞珩平静无波却透著不容置疑决断的自光时,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被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站起身,神色郑重地对著俞珩躬身行了一礼,肃然开口道:
“圣子思虑周全,深谋远虑,老夫—自当谨遵圣子之意,全力支持。”
俞珩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几乎是瞬间便从案后弹身而起,侧身避开这一礼。
同时伸手稳稳扶住钟灵道的手臂,不容他拜下去,语气带著真切的不赞同:
“长老万万不可如此!您与我之间,何须行此大礼?折煞弟子了。”
钟灵道就著俞的力道直起身,脸上带著欣慰而释然的笑容,解释道:
“圣子莫怪。老夫是见你如今威仪日重,言出法隨,已有雄主之象,这该有的礼数,老夫自然要帮著维持,方能助你树立威严。”
俞珩闻言,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扶著钟灵道重新坐下,言辞恳切:
“长老此言差矣。威严若是以使亲近之人渐行疏远为代价,不要也罢。
您於我而言,亦师亦友,更是长辈,此后切莫再如此,否则,岂非是陷弟子於不义不敬之地?”
钟灵道听罢,先是微微一证,隨即抚掌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是老夫一时迁腐,气氛到了,一高兴便做了些多余的事,圣子勿怪。”
俞珩见钟长老豁达至此,也不由跟著笑了起来。
之后,两人对坐,品著蕴有金乌精粹的灵茶,气氛融洽,钟灵道又与俞珩聊了些东荒近来琐事,尤其提到了隔壁万初圣地的窘境。
“万初圣地近来很是不顺,”钟灵道抿了口茶,语气带著几分晞嘘,“他们那一对精心培养的圣子圣女,一同命丧神秘无比的吴苦之手,如今匆忙选拔上来的新任圣子圣女,看著实在没什么气象,颇有些日薄西山的意味。”
他放下茶杯,看向俞珩:
“日后若在外打照面,圣子不必理会,让高长异、王霄他们这些同辈去应对便是,免得自降了身份。”
钟灵道又抿了一口金乌茶,继续说道:
“此次外出,紫霞那丫头倒是福缘不浅,听闻得了了一桩不小的造化,如今正在圣女殿闭关,衝击境界,出关之后,实力定然更上一层楼。”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语重心长:
“圣子啊,老夫多嘴一句,圣女她性子是清冷了些,看似不近人情,但那只是外表,实则內心澄澈,待人极为真诚,只是不善於表露罢了。
且她的天资悟性,纵观我紫府歷代,也唯有圣子你可稳压一头。”
他身体微微前倾,言辞恳切:
“你日后须得多细心体察,主动以礼相待,多与她交流论道圣地未来,繫於你二人之身,老夫坚信,唯有你二人同心同德,相互扶持,方能使紫府圣地真正光辉不朽,超越往昔,成就前所未有的辉煌!”
俞珩静静地听著,指尖摩挚著温热的玉质杯壁,感受著金乌菊茶带来的融融暖意。
他不时轻抿一口茶汤,面对钟长老殷切的叮嘱,脸上始终带著温和的笑意,从容頜首,无丝毫敷衍,將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入心中。
钟长老絮絮叻叨,又说了好些宗门旧事与人情往来,直至將杯中金灿灿的茶汤饮尽,方才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腿,站起身来:
“圣子殿的茶水真是好东西,暖神益气,惹得老夫话都多了不少,叨扰许久,也该走了。”
俞珩也隨之起身,温和笑道:
“长老说的哪里话,此殿大门,永远为长老开,欢迎常来。”
钟灵道闻言,嘿嘿一笑,摆了摆手:
“圣子刚刚归来,诸事繁杂,老夫岂能一直赖在这里碍事?不打扰你处理正事了。”
他说著,见俞珩坚持要亲自送他出门,立刻板起脸,伸出大手不由分说地將俞珩按回座位上,语气格外郑重:
“今时不同往日了!圣子,你现在威仪初立,这规矩就得立起来!往后啊,来你这圣子殿拜謁、议事、套近乎的长老只会越来越多,难不成你个个都要亲自送到门口?
今日你送了我,明日若是別的长老来了,你送是不送?岂非自乱章法?快快坐下!”
俞珩见他如此坚持,只是摇头失笑,却依旧坚持站了起来,执意將他送到了殿门廊下。
临別时,俞珩目光扫过两尊如同门神般聂立、煞气隱隱的太古魔物,忽然笑著打趣道:
“钟长老觉得,我这两个『送客童子”如何?”
钟灵道顺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青面獠牙、覆盖鳞甲的高大魔影,先是一愣,继而发出一阵更为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自是杀气十足!凶威赫赫,寻常宵小见了只怕要腿软!不过嘛——依老夫看,他们怕是只能送送那些不长眼的恶客!”
言罢,他再次朝俞珩摆了摆手,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带著爽朗的笑声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