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当然没错。”
李重进上前,低声道:“眼下,阿舅还名不正、言不顺,你依旧任天雄军指挥,兼内殿直,明白吗?把禁军换成我们的人。”
“明白。”
“嘿,我也兼了内殿直都虞候,你左班,我右班。”
“太好了,往后请重进兄多多指教。”
“说甚客套话,过命的兄弟。”
……
玄武门是宫城的北御门,为防契丹突袭,禁军驻地规模颇大。
萧弈策马沿丈五高的宫墙走到城门前,只见檐角下悬着铜钟,金吾皆穿明光铠,手持长戟。
“我们是新任的内殿直左右都虞候,萧弈、李重进!”
金吾甲士核了牌符,侧身,让开通路。
城门为两重直门,外门称“牙门”,内门称“直门”,两门之间是广袤的瓮城。
宿卫房就在瓮城内。
“哇!”
赞叹声不时响起。
“哇!”
“俺们真驻在这?”
“不会吧?”
“做梦一般哩。”
“你们烦不烦?没见过世面。”张满屯终于不耐,嚷道:“别给俺指挥丢人。”
萧弈反认为他大声喧哗更丢人,但无所谓。
目光看去,宿卫房分东、西两廊,间距五步,中间的青石板道通向内直门。
步入长廊,每廊各十二间营房,极宽敞,一间就能挤下七十兵士,门楣上挂着编号木牌,诸如“北左十二”、“北右十二”之类。
推开东廊“北左十二”房门,艾草香浓郁,掺杂着一丝体臭。
房内陈设整齐,靠门摆着小案、木椅,放着值守簿,上书“皇城宿卫”四字,旁边是梆子、铜铃;左墙摆了二十张榆木床,铺着青布芦褥子,有木柜,可存放兵士的物品;左手边靠墙摆着兵器架,用于陈列物件。
“娘咧,俺真要住皇宫?”
老潘摸了摸刷得铮亮的红漆柱子,两眼放光。
张满屯没骂他,大咧咧道:“那可不,你也成禁军了呗。”
秾立即坐在木椅上,抚着值守簿,喃喃道:“好纸……”
萧弈走出营房,绕到廊后,伙房、马厩、炭房、茅房应有尽有。
“啧啧,这儿好吧?”李重进一指最里的三间营房,道:“左右一到三,萧郎先挑一间,夜里值守议事都方便。”
萧弈挑了左三。
入内,房中摆着屏风,外设公案、椅子、书架、茶台、蒲团,公案上摆着册簿、铜鱼符、玄武门宿卫图,书架置卷宗、制册、文犊;屏风内摆着一张床,铺着兽皮褥子,放着崭新的夜壶。
“这就值守的时候住,莫嫌弃。”李重进道:“阿舅定还会再赐你大宅。”
说罢,他咧嘴一笑,道:“我就住隔壁,往后我俩一块守宫门,嘿嘿。”
李重进麾下是郭威的牙兵,比廿营见过世面,但也像乡巴佬,众人赞叹了好一会,安顿下来,喂马、洗漱、进食,一派喜气洋洋。
萧弈的个人物件也从马背卸了过来。
长枪、九节鞭、弓刀、箭囊、匕首、披风……打开行囊,牌符、告身、信件,连王承训送的《贞观政要》都还在。
钱不多了,得只剩三枚小银锭、一百多个铜钱。
“老潘,可有看到一把伞?”
“没哩,马褡裢里的物件全在这儿,俺再去找找?”
“不必了,不是甚要紧之物。”
李重进嚼着胡饼从门外过,嚷道:“萧郎若是问那把伞,是被五娘拿去用了,那是你相好所赠吧?我给你讨回来!”
“不敢麻烦重进兄。”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今日太晚了,明早我就跑一趟!”
说罢,风风火火跑掉了。
萧弈招来吕酉,道:“我上午见到吕丑了,人没事,但随聂文进死战被俘。”
“啊,这死脑筋……”
“别急,过两日我将他带回来,但得从杂兵做起,你心里有数便是。”
吕酉“噗通”跪倒在地,道:“谢指挥大恩,我兄弟俩的命就卖给指挥了!”
“去吧。”
萧弈想了想,没有旁的急事。领赏也不在今日,李业、苏逢吉,自有轻骑去追,魏仁浦不可能忘。
他累了半个月,难得放松下来,提水擦拭了身体,在值房屏风后躺下。
还没到傍晚,今日就睡个早觉吧。
一觉睡得舒舒服服,睁眼时天已大亮,忽听得屋内有人说话。
“这家伙,在开封连个宅子都没有。”
睁眼看去,是郭信,随手把玩着一块金鱼符。
郭馨也跟来了,站在屏风处没进来,手里还拿着那把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