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刚好是工人们下夜班的时间点。白天清冷的街道，一下子被夜市的烟火气唤醒。

空气中最先瀰漫开的是煤球炉里升起的烟火气，紧接著，茶叶蛋在铝锅中咕嘟咕嘟翻滚起来，滷料的香气醇厚而扎实，渐渐氤氳开来。

旁边海鲜面、小餛飩、砂锅米线……各种美食小摊也不约而同飘来馋人的味道。

原东海纺织厂旧址，现在寧城人戏称的『万人工厂』，穿著深蓝或藏青工装服的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嬉笑怒骂地走出厂区大门。

他们卸下八小时的忙碌和疲惫，脸上是这个时代的独有的意气风发，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直奔各种小食摊。

磁带摊的老板远远看见人潮过来，立马把一號电池装进可携式收音机，磁带也装上，並把音量调成最大。

一首《甜蜜蜜》顿时为街道注入更多活力，邓丽君甜美又温柔的嗓音治癒著街上每一个晚归的行人。

“师傅，来一份超大份的麻辣小龙虾，一份香辣田螺，微麻微辣，炒入味儿点儿。”

“再来三斤大曲，两杯桂凉茶。”

周家富刚把煤炉从餐车上搬下来，便有五六名青年工人，驾轻就熟地走过来点餐，有男有女面上看著有些熟悉。

他连忙招呼几人坐下，没记错的话这几个人已经连续三天光顾自己的小摊了。

“哥哥姐姐们，这边坐。”

周家发跟著出了两天摊，业务已经相当熟练了，麻利地从餐车的底箱抽出可携式小板扎和小木桌，放到餐桌左侧架好。

又將凉茶和酒水率先端上桌，经过两天的摸索，他知道这些东西先拿上来，客人们才不会三心两意，被別的摊子吸引过去。

宋春华在丈夫躺著的小板车旁点了一枚蚊香饼，把人安顿好在餐车的另一侧，便拿著竹筛子开始备料。

一份超大份小龙虾是50只，再把料酒、辣椒、香料等调味料从全部码出来。

备完前一位客人的，紧接著就立马开始备下一份了。

周家富照例，在烧好炉子后便系上围裙、擼起袖子，往锅里倒油放料下小龙虾，手上的大勺一刻不停，铁锅被『哐啷、哐啷』顛得飞起。

在家已经过油处理过的小龙虾，加蒜米、辣子和黄酒烹炒后，满街都是浓郁的鲜香麻辣。

小餐桌的工人们一边嗦虾一边喝酒，嘴里畅快地吹著牛皮，被这口烟火气成功安抚到胃，脸上掛著安稳而幸福的笑。

“哇，好香啊，师傅你这是卖的什么？”

小摊开火后，不停有人光顾，带来的小板凳桌椅都用完了，后面来的客人只能把小龙虾打包带走，回家吃。

周家富忙得顾不上回话，老弟周家很上道地递上了试吃小碗，里面是他刚刚剥好的龙虾尾。

先尝后买，客人只要吃上一口，必定会爱不释口。

“师傅，小份小龙虾打包！”

“两份大份的小龙虾打包带走，多加点萵笋条和黄瓜条！”

仅仅是两天的时间而已，他们这里儼然已经成为整条街最人气最火爆的小摊了，工人们隱隱有了排队购买的趋势。

周家富连续顛勺两三个小时，直接到凌晨两点，人群散尽才终於解放了酸疼的双手。

此时，全身已经被汗水彻底浸湿。

不过好在，今天收穫颇丰，仅出摊三个小时，营业额已经接近两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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