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之声靡靡，舞女的腰肢柔软得像没有骨头。

李承乾斜倚在软榻上，一杯葡萄酒下肚，脸颊泛起红晕。

他早已將送別父皇时的那点枯燥拋到了九霄云外。

这才是人生。

“舅父，还是你这里会享受。”

李承乾眯著眼，对著身旁的长孙无忌举了举杯。

长孙无忌含笑回敬，那张老脸上，满是慈爱与纵容。

“殿下喜欢就好。”

“只要殿下高兴，臣这府里的东西，殿下隨时可以来取，隨时可以来玩。”

一旁的长孙冲，端著酒杯，嘴角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

舞乐停歇，舞女们躬身退下。

珍饈美味流水般呈上。

李承乾吃得满嘴流油，毫无太子仪態。

“舅父，你说的那个『常胜將军』呢？”

他想起了那只西域油葫芦。

“別急，殿下。”

长孙无忌拍了拍手。

一个下人捧著一个精致的陶罐上来。

长孙无忌亲自揭开罐口，一阵清亮高亢的虫鸣，骤然响起。

那声音，竟真有几分金石之气。

李承乾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好虫，好虫啊！”

他凑过去，恨不得把脑袋伸进罐子里。

“殿下，这等神物，只是开胃小菜。”

长孙无忌重新盖上陶罐，挥手让下人退下。

“臣今日，还给殿下准备了一个更有趣的故事。”

李承乾的兴致被吊得老高。

“什么故事？快说来听听。”

长孙无忌呷了一口酒，慢悠悠地开了口。

“说是在很久以前，有个国家的王后，临盆之时，诞下了一个死婴。”

“王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也为了不让国王绝后，便做了一件天大的事。”

“她命心腹，用金银买通了產婆，从宫外一户贫苦农家，换来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健康男婴。”

李承乾听得津津有味，全当是坊间奇闻。

“那农家的孩子，便成了王子，日后更成了太子。”

“他从小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以为自己生来便是天之骄子。”

“而那个真正的王子，那个死婴，则被当做农家的孩子，草草埋掉了。”

长孙无忌的故事讲完了。

李承乾打了个酒嗝。

“这故事有点意思，就是太离谱了。”

“王后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灭族的死罪。”

他摇了摇头，夹起一块鹿肉。

“殿下。”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长孙冲，忽然开口了。

“您觉得，这只是个故事？”

李承乾的动作停住，他不解地看向长孙冲。

“冲儿，不得对殿下无礼。”

长孙无忌轻声呵斥，可脸上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

长孙冲站起身，对著李承乾，行了一个不怎么標准的礼。

“殿下，我父亲说的不是故事。”

“故事里那个被换进宫里，占了別人位置的农户之子……”

他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是您，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