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吹的是埙?”她问。
上官靖羽抚上自己的脸颊,昨夜的场景是真是假?如梦似幻?她记得自己哭了,记得有人在耳畔低语,都是自己的梦魇?
摸过一株又一株的桃树,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园林之地。她走得格外小心翼翼,稍有不慎极有可能被脚下的杂物绊倒。
“小姐怎么了?”芙蕖不解。
“午时?”她微怔,怎的睡得这样沉?她也不敢轻易问,昨夜是否有人来过。到底她现在是未出嫁的女子,有些事还是难以启齿的。
双目微合,她听见风中传来悠扬的埙声。埙声略带呜咽,却好似可以吹尽春风千里,直教万千雨零落眼前。
芙蕖道,“小姐惯来睡得浅,难得今儿个睡得如此安稳,重公子的药诚然是个好东西。小姐今日的气色好了不少,白里透红的,好看得紧。”
上官靖羽蹙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对着重锡,她竟……当了一回前世的自己,将这刚烈的性子尽展无虞。
是重锡。
闻言,重锡一怔,愣是半晌答不出话来。
“相府家的小姐怎么了?难道我爹是丞相,我也得跟着学谋略之术?若然我爹是个将军,那我岂非也要跟着学骑射?若无百步穿杨,便算丢脸是不是?”她听得他话外之音,不待他说完,便已经接过话茬。
循着埙声,她两手伸向前方慢慢摸索,脚下挪着很小的步子。
“呆子。”耳畔传来低哑而熟悉的声音。
闻言,上官靖羽神色稍霁,脱口吟道,“虚中而厚外,圆上而锐下。器是自周,声无旁假。观其正五声,调六律,刚柔必中,清浊靡失。”
“芙蕖?”她骇然坐起身来。
一曲埙声,空万里尘烟,诉寸断肝肠。
她能想象,漫天的桃雨中,那个未曾谋面的男子独坐轮椅独吹埙。
“小姐,奴婢在。”芙蕖端了脸盆过来,急忙拧了毛巾递在上官靖羽的手上,“小姐难得睡得如此安稳,奴婢也不敢唤您起床。”
“埙之为物,八音中属性土音。”重锡语中带笑。
这番理直气壮,不容反驳,才是她前世的性子。
上官靖羽只觉得脸上滚烫,方才她可是坐在他的膝上?除了萧东离,她此生还从未教别的男人,如此亲昵的抱过。心中略慌,面色却依旧佯装淡然自若,“吹得很好。”
她的额,正贴着他的脖颈。
蓦地,温暖的怀抱瞬时将她包围。心头骇然一惊,却感知自己正被人打横抱坐在怀里。准确的说,应该是坐在了某人的双膝之上。
眉目陡蹙,她嗅到极为清淡的蔷薇香,还有……
埙,不比箫,不比笛,呜咽中夹杂着无言的悲凉。
下一刻,脚下忽然被藤蔓绊住,来不及惊呼,她已整个人往前扑去。
“极好。”他低语,“真性情。”
她不解,“你说什么?”
重锡一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埙。不过……”他轻叹,“高门宅邸,大抵都不喜欢这样略带悲伤的东西。”
上官靖羽不语。
身子忽然被他拽进怀里,她刚要开骂,手里竟被塞了埙。他直接将她的指尖按在了音孔上,温热的呼吸就扑在她的耳际,“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