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心头一凛,他看了看解缙,了然笑道:“原来是华山第一剑手!来救人可晚了……!”
他将拳势彻底一收,暗起右腿狠力踢向叶千寻的心口,斩草除根,这叶庄主绝不能留。
叶千寻此时受激过甚,头脑有些反应不过来,对这如风蹴来的一脚只能束手待毙。
解缙一直在注视着张帆的行动,心计他是不及滚海龙,武学上却是不遑多让,身影一幻,抢在叶千寻的前面抵出一掌,“砰!”拳脚互击,两人硬碰了一记,过招的动作虽小,脚下的墙砖却都被震碎了数块。
解缙因为要保护师兄,挺立在原处不动,被这脚上所蕴的绝大力道震得身躯一晃,暗道:“这滚海龙好生了得!”
张帆身子接着向前猛然一倾,压下了踢出的右腿,左腿却是迅捷无伦的点起来弹击解缙的面颊,一式两踢,唤做“流星赶月”!
解缙眉锋一皱,抬手起剑对着面前虚空划出数道快剑,青寒的剑光闪处幻起剑影道道,却是只守不攻,将张帆看得悚然一惊。
他踢出的这式腿招,变化和收尾之处都被解缙这几下平淡无奇的剑势破了个干净,就像将剑摆在那里等着削自己的腿。
“好高明的眼光!”张帆钦服之下收招后退,目光炯炯的看着解缙,他有心与这个难得的对手大战一场。
解缙却是没有多少战意,默然的望着满天烟火和呆立于地的叶千寻,心叹这位师兄热衷聚敛,枉贪非分之财,竟然招来毁庄破家的横祸,后悔已然莫及。
庄中的大火燃烧之势不止,映目通红一片,杀声震天,如此喧闹却也不见洛阳府派人来救火查问?
接战开始到现在,叶家剩下的人手比巡检司那边还多些,但是士气溃败得全然不可再战。
那些庄客被差役们一路赶杀着追到庄墙边上,前有坚壁,后有围困数重,已然陷入了绝境。
老孟喊出不杀降卒的话时,这些人心便都有些活了,此时眼看就要走投无路了,再不投降就得把命全搭在叶家庄墙下。死为叶家鬼的忠心谁都没有,当即就有个怕死的庄客在下面叫骂道:“他妈的,庄主一人犯案,大伙犯不着跟着他受连累!老子不吃叶家的饭了!”把手中刀一扔,就矮着身子直奔孟义山而去。
※※※
溃势一开,这人身旁的七八个庄丁全扔了兵器。投降惜命的心理有如瘟疫一样传遍诸人心头,刀抛剑扔,铁器砸地声接连响起,像是敲打在叶庄主的心上一般。
庄主都要完了,只要能活命,谁还傻傻的拚死杀敌,那莫魁赤身乱发,横杖挥杀的样子谁不害怕?
这些被挑动起来的庄客和武师三三两两的放弃了抵抗,一时间口呼愿降的声音南起北伏,比孟义山等人攻庄呼喝的喊杀声还要壮观庞大。叶家诸人完全崩溃。
一片降声,四面楚歌,叶庄主的心情激荡,目眦欲裂的对着解缙大叫:“解师弟!叶家全完了!”
他扬起手中千尺幢狂喝着向张帆劈去,剑风聚着怒气,疯狂的力道连张帆都不得不闪身侧过,略避锋芒。叶千寻是彻底的豁出生死了。
解缙急忙架出一剑,后发先至的在叶千寻的大剑上一点一粘,阻架了他的剑势,他断然喝道:“师兄,快走吧!没机会了!”
张帆的武功强悍难敌不说,此时那宋继祖也排开众人,直冲向叶千寻所站的庄墙。
他刚投靠孟义山,自是要擒下叶庄主来表功,也顺手得那百斤黄金的厚赏。从那飞冲无前的身法,解缙就看出他绝非易与。
过五湖也奋力挥舞着破军刀冲上,与宋继祖赶了个并肩,他的杀气比谁都重,老水贼出卖叶千寻,心中有亏道义,绝对不想在江湖上留下话柄,灭口势在必行,只要杀了叶庄主,余人管他说去!
解缙心知这绿袍人加上老水贼都来助张帆,三大高手围攻,别说护不住师兄,任是自己剑法绝世也得败亡当场。
当即便横剑阻住叶庄主发疯,好带着他弃庄远遁。
张帆虎视耽耽的正准备动手,解缙却把手一拱,说道:“张首领武艺精深,解某他日必然领教!”
他将长剑在身前一横,以防张帆骤然偷袭。左手则紧抓住叶千寻的腰带将他拉在身侧,准备立刻撤走。
叶庄主愤不甘心的挣扎了两下,待见到狂冲而来的过五湖,反倒清醒过来:“留得命在,还有报仇的希望,拚死在这里可就全完了!”他神色大恨的望了张帆一眼,收剑紧靠向师弟,解缙将手一紧,挽起叶千寻的右臂蹬身倒纵,像是只鹞鸟一样,带着这位走投无路的师兄直向庄外翻落。
孟义山立在下面心急如焚,纵走了叶千寻可是偌大后患,他立时摘取貊弓在手,搭上双箭拉满,“呼呼”两下连珠手法,直取腾身起空的两人。
叶千寻被解缙带至半空,心里却像是沉入了深谷:“叶家庄全毁,华山派的百名弟子大半被杀,他哪里有面目去见掌门人和二弟千壁!”正在忧思恨惧的当儿,就听远处嗡然一响,身旁的解缙身躯剧颤,接着一股灼热擦过,他就人事不知了。
解缙跌落在地,他的右手臂上深嵌了一枝铁箭,伏在他身上的叶千寻昏迷不醒,肩头颈侧被射了个对穿,白色的箭翎露在外面,要不是解缙下落的快,又以手臂做盾硬挨了一箭,叶庄主必然颈断腹穿。
孟义山一发双射,差之毫厘便射杀了叶千寻。
虽是孟义山看准了两人在空中无遮无挡,才能发箭奏功,但能破了解缙的护体真气直穿臂骨,这貊弓之力可说强绝无比。
孟义山却是心中憾恨,他骤然发弓,不比当日在明纶堂的缓开之势,右手和半边膀臂都被四力硬弓的反震劲道弹得痛麻不已,前胸更是一阵闷疼。这第三箭是无论如何也射不成了。
等宋继祖与过五湖双双跃上了庄墙,只望到了百丈外解缙的青衫背影,他背负着叶庄主,身躯连纵,踉跄着投入了远处的夜色。
孟义山把弓一摔,神色阴沉的连连咒骂,此时大事已定,惟独让解缙将人救走,让他心中不禁起疑:“这解缙来的倒是巧了?正好救下叶胖子。莫不是有人走漏消息给他?”
老孟抬眼看了看那群助他攻庄的蒙面人,出口大骂:“操他祖宗的,定是卢九峰这老王八蛋!”
他这次攻庄人力不足,便去卢家面见卢九峰借兵五十。卢家自从被叶家在黄河上劫盐,弄得田锡丢官去职后,生意大受影响,此时正是报复的时机。
他也有意将叶家在洛阳的势力连根拔起,自是慨然应允,点派了数十个家中子弟蒙面相助,混充巡检司的人马下手,果然牵制住了叶家后庄的大批人手,为孟义山攻庄减轻了不少阻力。
“看来这卢九峰想除去叶家这眼中钉,又不甘老子得势坐大,留了这步后手……”孟义山心中这样猜想。这位家主两面使刀,既攻庄得利,又给他留下叶千寻这天大麻烦,可说是老谋深算。
孟义山恨得直咬牙,却也无可奈何,好在这后患不知何时引发,眼前的好处却不能放过,得马上扑灭火势,搜查珍宝。
过五湖做过多次探查,孟义山又从钱伦口里得知,叶家的家产多半是在外的生意产业,剩下的粮米钱谷囤积在家中库房。此时看来多半都被大火焚烧的差不多了。
重要的金银和宝货却是设有地室来收藏,钱伦虽然没有机会入内一观,但推想打劫盐船得来的珍宝有九成是暗藏在那里。不然纵火毁了叶家,老孟可是没法向王爷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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