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集 第五章 海天雷动豪杰义  鱼龙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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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文芳微叹了一声,他心中头次升起了对这些草莽汉子的敬意。

没等严先生感怀完“仗义每多屠狗辈”的情怀,就有差人过来在老孟的耳边说道:“永宁郡王送来了请柬,邀请大人和文芳先生后日晚上去赴宴。”

老孟含糊的应了一声,等船影望不见了,才转头询问:“赴宴,去哪里赴宴?”心里却想:“果然让严文芳料中了,那朱驹巴结爷爷倒是满快!”

那差人笑得有些轻浮:“是去花月楼。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位红倌人,上好相貌,朱郡王就是捧她的场去的。”

孟义山眼睛一亮,对严先生笑道:“朱驹那厮倒是快活,咱们兄弟也去乐乐。”心道:“这也算是为了王爷交待的差事。”

严文芳还待推辞,老孟已对随侍在侧的钱伦道:“老钱,明日去银库支出三千两,老子去花月楼会会朱驹。这厮嫖院的银子我替他垫上。”他准备用官银来摆阔斗富。

钱伦被孟义山委派为盐检司的帐务总管,好方便他中饱私囊。

近来他要大招人手,训练差役,巡检司的人手定额是二百,多余的人丁薪俸就是老孟擅自从官库里支出的。

“用朝廷的钱,养老子的兵。”这是孟义山上任伊始就为巡检司带来的德政,比他前任更为嚣张。

朱驹宴客,莫魁觉得有点不妥,拉过孟义山问道:“大哥,朱家小子和你梁子结的不浅,他要是藉着酒宴设下埋伏,咱们兄弟可就让他坑了!”

孟义山一阵大笑,说道:“有我破军刀在手,加上你和老宋,就是解缙那等高手也休想讨得好处!”笑过之后老孟把得意的神情一收,沉脸说道:“这酒宴无论吉凶,我也得去!不能让朱驹小瞧了老子!”

踩着河岸边凝着霜寒的冻土,众人向着巡检司回转。孟义山走在前面,心里正在痛惜张帆的离去。除了别情难舍以外,也是为缺了这种武功过人的高手而烦恼。

这时钱帐房紧跟上前,踌躇满志的对老孟道:“大人,这叶家一灭……城中的一半商号和往来甘陕关中的行商生意都让出了位来。咱们是不是筹措些银钱投入进去,好好发展一下?”

叶家庄被剿灭,让出的商路让很多人盯上了其中的利益,里面不乏一些小商人和银号,只是缺了和卢家对抗的能力,没有人敢出头来挑这个大梁,钱帐房看到其中的好处,自然怂恿老孟快些霸占。

孟义山嗤然笑道:“嘿嘿,叶家的摊子一垮,卢家必然抢食这块肥肉。咱们插进去,岂能不让卢九峰那老鬼记恨?”

钱伦见老孟似乎有顾忌,大力怂恿道:“咱们花了这么大力整倒了叶家庄,盘下这些店面生意可是天经地义,不能便宜了卢家。有财大家花,他们哪敢说个不字。”

孟义山拿眼看了看钱伦,见他身上穿裹着崭新的飞鼠皮夹袄,手上还添了一个碧玉扳指,一派暴富奢华的财主模样,暗道:“你这老小子只知道煽风点火,惹怒了卢家与我作对,这洛阳城里的日子可就不好混了。”

卢家这般子弟连绵的武林世家,多出武功好手,家主卢九峰武学可称大家,长兄九渊剑法通神,这样庞大的家族为了维护利益必然不择手段。

孟义山早就领会了卢九峰的狡诈,那晚攻打夜家庄,解缙突然出现,抢救了叶千寻的性命,老孟就疑心是卢九峰搞的鬼,暗里通知解缙来搅局,留下了叶庄主这个天大麻烦。

想起这个孟义山就气恨难平,不禁怒哼了一声,把钱伦吓得心里一紧,以为这位新主子和卢家有什么过往交情,试探着表白道:“卢家虽然标榜武林世家,代代忠信。可那是蒙骗江湖后生的手段,我老钱为人耿直,这些肺腑之言怎样也得说与大人,您可得提防一二啊!”

钱伦虽然是个小人,他的话却是与老孟心中所忧的不谋而合:“卢家是个隐患……”孟义山沉吟了一会,摆手制止钱伦再提这个,道:“此事过阵子再说!”

钱帐房讨了个没趣,见状只得退后两步没有再讲。

孟义山从来不把银钱看得太重,大把的进出也不皱眉,靠着官职和势力也足够他聚敛的,此时未有足够的把握与卢家翻脸,就去开扩叶家的财源,真如火中取栗一样让他为难。

严文芳在旁笑了起来,道:“钱管事的话不错,孟兄是该投下资财与卢家分利!”

“哦?”孟义山站住了身形,严文芳才堪大用,他的看法必然有独到之处。

严先生漫步到孟义山的身侧,庄容说道:“孟兄要想在关洛一带令无不行,远近豪杰风从,必然要像天上的雁群一样,夺得头雁之位。目前的头雁便是卢家,高手辈出,财势壮盛。若要取而代之,只有竭其力,断其财,逐渐耗空这洛阳世家的底子才是上策。”

关洛道上的江湖大哥,孟义山心里是想做的,口中却装佯道:“不成,我和卢日升是朋友,他们家主卢九峰也帮过老子的忙,翻脸捅刀子,太不仗义!”

严文芳心里冷笑:“你有义气,叶庄主便不会让你坑了!”知道这山贼是想把仁义的话先说了,不义的计归到他老严身上,谁让自己是专出谋略的策士。

严文芳龙眉一轩,以不屑的口气说道:“卢日升,家中小辈而已,孟兄如果继续在洛阳发展,一山难容双虎,卢家主即使与你情同知己,也要为了家族利益考量,何况只是利害之交。早晚卢家必然对你起提防吞并之心,不如趁着现在交情尚在,骤然发难,才能克制卢家的庞大势力。”

严文芳与钱伦不同,他是向此消彼长的势力变化上着眼的。这话正说中孟义山心里去了,那位卢家主沉潜毒辣,实在是不可忽视的对头。

今后在洛阳最大的绊脚石,恐怕就是这个关洛世家,卢家在洛阳立威百余载,门生徒众散布关洛,自己这山贼草莽绝对比不过,与其日后遭殃,不如现在暗下黑手与他家斗斗。

想及此处,孟义山大声笑道:“先生说的不错!奶奶的,这买卖咱们做了,不赚钱也不怕,为的就是搅浑卢家的生意。”

钱伦听得满不是味,心内暗骂他损人不利己,蠢贼算计!

老孟向来肯使手段,已然向严文芳问起了对付卢家的方略:“先生认为怎么下手?你定个主意,我叫铁熊和老宋去干,杀人放火任你差使!”

宋继祖虽然隔得远,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脸色立时青了一下,堂堂的掌教沦落至此,也着实让他难受。

严先生笑了笑,他虽然不知道老孟的过往秉性,也看出来这位是吃黑道啃夜草的好汉了,动辄便想强吃横拿,放手硬碰硬的砍杀。这汉子如此胡来,也算是胆勇过人之辈!

严文芳凤目微阖,思忖了半晌,面上闪过了一丝阴霾,启口说道:“若要摇动卢家这颗大树,必然得依着‘驱虎吞狼,蚂蚁搬家’来行事!”知道众人疑惑,他解释道:“卢家立足关洛百年,年久树信,武林威望和人脉必然扩展到了顶峰。这是世家之长!但在文芳看来,关洛第一家不过是道朽土之墙,力不能推,便从下挖。这种大族结仇布怨无数,必然有不甘居于下的武林门派,结纳他们攘为臂助,藉着这些力量来对抗卢家,便是驱虎吞狼。”

“驱虎吞狼……”孟义山听了心中一动,低头沉吟不语。

严文芳见他沉思的样子,显然是心有所得,便接着说道:“木朽于内,百年的宗族已然枝叶繁盛,除了长房家主这一支,卢家后代必然分支众多,其中难免有不肖子孙。我们诱之以利、动之以威,胁迫这些人为己用,在卢家族内挑起纷乱,是为蚂蚁搬家!”一口气讲完这瓦解卢家的策略,严文芳的神色稍显疲惫,凤目含光的看向老孟,不知道自己的话他能听进去多少。

好在孟义山没让他失望,他看着严先生哈哈大笑:“先生不说我便忘了,那邙山派原来与叶家合作,贩盐获利。现在必然想拿下这些生意,谢鬼祖就是吃人的猛虎,我看卢九峰这只老狼如何应付!”

老孟当即吩咐差人下去:“去把邙山双鬼的行踪探察出来,传我的口信要他们来巡检司,有事计议。”

孟义山不想和卢家明着闹翻,这件事上他想利用鬼祖门下来打头阵。他出钱设计,由邙山派的人手抢占洛阳关中的商号生计最为稳便。起了冲突也有鬼祖谢无忧这尊大菩萨挡灾,足以震慑卢家的高手人物。

严文芳也没想到这山贼有如此决断,他这师父只举了一,老孟就有反出三来的变诈。

钱伦这种人足可称作鼠辈,是钻墙打洞出坏主意的好手,严文芳这蚂蚁搬家的比喻对了他的性子,在旁连连说道:“此计大妙,高论!”他对老孟露出谀笑道:“卢家有些个少年子弟,整日游手好闲,大人不妨派人引诱他们涉足赌场娼馆。一番嫖宿烂赌,我找几个郎中来讹骗下大笔赌帐,这些小子没有财力偿还,输了也为面子不敢和家里说,嘿嘿,咱们再威吓一番,何愁这蚂蚁不搬家呢?”

得意洋洋的钱帐房满心欢喜的等着老孟夸赞他的计谋,却见孟义山和严文芳四目对视了一眼,一起投向钱伦,这两位是料不到钱大帐房的龌龊心计。

老孟心道这小子还有两分歪才,严文芳也只能摇头笑笑,老孟和钱伦的反应大出他的意料,虽然是顺着他的方略来订的计策,却怎么嗅也带着几分邪味。

孟义山是有计策合用就行,不管它好坏的人。当下让钱伦马上就去官库里支出几封银子,分化引诱卢家上下的事情就交给他负责了,除了告诫钱大帐房隐秘行事以外,这种卑损的算计老孟可没有心思参与。

看来打江山还离不了钱伦这样的阴险小人,这是孟义山心中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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