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隆回到寝宫,独坐在罗帐之内,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毫无睡意,又起身着履穿衣,呼喝道:“来人,去叫孟义山过来。”
伊王在明伦堂内坐等了许久,还没见孟义山的影子。十分焦急的派人去问,结果回报说老孟昨夜就没回过衙门,害的伊王以为孟义山让少林和尚给害了呢!替他担忧不少。
太阳都升起老高了,老孟才姗姗来迟,一进堂内,就看见伊王怒视着他,朱瞻隆脸色很差。
孟义山心说伊王这样子挺吓人的,急忙告罪道:“昨晚也不知哪个狗胆包天的在城里放火,挺多房子都给烧着了。我带着人去护住盐仓,怕有个闪失。”接着嘿嘿笑道:“回到衙门才知道王爷相召,来得迟了,您别见怪。”一边把自己说的恪忠职守,一面揉着和花月楼新来的粉头“小桃红”缠绵多时有些发酸的腰杆。
朱瞻隆听后脸色稍霁,招呼道:“坐吧!”
老孟老实不客气的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伊王对面,询问道:“来的时候街上有不少的王府侍卫在走动,盘查的挺严,出了什么事了?”他隐约猜到是和少林和尚昨夜纵火有关。
伊王看着他,说道:“少林僧人胆量不小,居然潜入王府刺杀本王。被他们逃了,现在城中正在搜捕。”冷笑着接道:“今晨刘礼回报,说有一伙人想趁着城中着火的乱子,冲出北门,被弓弩射了回去,丢下两具尸体,都是和尚。”
孟义山起身请缨道:“少林寺真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了!王爷不如交给我老孟处置,别说是达摩下院,就是带人铲平了少林的山门,也是绰绰有余。”说起大话脸都不红。
伊王摇摇头,不怎么信任他大吹法螺,说道:“这事先不管了,他们跑不了。”
朱瞻隆对孟义山正色道:“叫你来是和你商量一下换盐取引的事。”伊王想了想:“我想要你开出三千五百张盐引,支取地是两淮盐场。”
老孟张大了嘴,被伊王所说的数目吓到了,惊诧着说道:“娘的,一引就是五百多斤,三千五百张盐引,那还不得有二百万斤盐啊!”心说:“这么多盐倒进黄河,能把河水都灌咸了。”
朱瞻隆解释道:“入冬以后,关洛将士缺乏粮饷。只要有了盐引,就能让商人把粮食送到我洛阳军中,按纳粮的数额换盐引给他们,能解我军缺粮之忧。”
老孟心笑:“刘礼才输了五万两给老子,他肥的流油,关洛军粮饷不够?怕是让这厮都吃了。”随即面露难色,摇头道:“这事难办!五十万斤往下我还能说了算,再多就得上报盐运司了。”
朱瞻隆皱了皱眉,有些不大满意的说:“这个输粮取引之法,朝廷是允许的,你往上报就是了。”
孟义山心想:“三千五百张引,开出去是不难,怎样应付事后朝廷的勘查才要命!说是提供给洛阳军队的,我脑袋还要吗?”
老孟知道在伊王面前不能说这事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朱瞻隆小看了,开口包揽道:“行了!交给我了,老孟这身官职都是王爷提拔的,您用我一回,这点小事还办不成吗?”
伊王心怀大畅,高兴的说道:“那就交给义山了,收粮和联络盐业各大商家的事也一并托付给你。”
孟大人还是大打包票,直说王爷放心,无论是买卖经商,还是杀人放火,老孟都他娘的在行。
朱瞻隆大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惫懒人物,说道:“好了,你去办事吧!”
孟义山起身正要告退,准备回家大睡一觉,补足在花月楼的姑娘身上浪费的精力。
伊王又把他叫住了,状似随意的说道:“明日本王要去白马寺进香,面见广钦老方丈。这时机有些不好,你带些人手跟着,沿途护驾。”
老孟点点头:“有日子没吃白马寺的素斋了,跟着王爷去混一顿。”步履飘摇的出殿去了。
伊王等孟义山走得远了,起身在室内徘徊踱步,心里有着一股念头疑而未决,想的是:“是谁把东阁密地泄漏给少林寺知晓的?”府中的亲信他现在不敢信任,只有暂且依靠孟义山。
推开了窗阙,眺望着外面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伊王自语道:“本王究竟有没有天命?”
孟义山才出了明伦堂的门,刚转过两道长廊,就和一个青衣人影擦身而过,老孟只觉得那人好生面熟,随即一拍脑袋,喊道:“铁枪陆!”
青衣人缓缓转过身来,正是“枪挑华岳”陆云鸭。
“孟检使,又见面了。”陆局主语气平淡的寒暄道。
老孟打着哈哈,心说:“还是不见的好。”他心里有鬼,惊疑会在王府碰到云鹏镖局的东主,换了个地方,孟义山肯定撒腿就跑。
虽然他现在武功大成,但是亏心事做多了,自然的心虚,当下硬着头皮招呼道:“局主怎么会来王府啊!莫不是接了王爷的镖?”
陆云鹏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上次田锡的镖被人劫了,连事主一家都被杀得干净,传说是叶家做的,是吗?”
孟义山决计装佯,义愤填膺的说道:“叶家太不成话,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们就敢在自家边上杀人劫货,叶千寻不讲江湖道义啊!”
陆云鹏怀疑过抢劫田锡的事情和老孟有关,死鬼田大人是老孟的前任,可能这里有什么瓜葛?但后来听逃回来的副总镖头李定诉说,劫镖的高手里面有滚海龙张帆,心想这个海盗巨魁身为一方霸主,不会轻易受人驱使,就渐渐打消了疑虑。
这时见他咬定是叶家,倒也信了几分,口气和缓的说道:“叶家庄已被孟大人剿灭,说起来是替我镖局出了口气,还要多谢大人。”
老孟哈哈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寒暄了两句,陆云鹏告辞去面见伊王。孟义山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捏了一把冷汗,等出了王府,一路上还在心想:“这陆云鹏到这里来做什么?”
孟检使回到了衙门,马上就召集了严文芳和钱伦两个人来,来到了巡检司后宅的密室,计议输粮换引之事。
老孟把这次伊王要开盐引三千五百张的事一说,严先生和钱帐房都十分惊愕。
严文芳思索了一下,对老孟说道:“我曾在边关宣府总兵帐下做过幕僚,那里输粮换引,是因为地靠边陲,输粮不便,靠民间商家运粮来贴补。九边重地,才有这个权力,伊王这么做,朝廷是不会同意的。”
老孟点头称是,仔细的聆听着。
严先生担忧的说道:“你开盐引换粮给伊王大军,会被朝廷视为资敌反叛。真要操作此事,这盐引无论如何不能开列是以粮换盐。”
“哦,先生的意思是?”孟义山诚心求教。
严文芳抚须沉吟道:“输粮的数额与可换的盐数,这种契约要和商家私下订立,台面上开具的盐引必须写作是商人用银两买取的。不过这在日后也是一个大麻烦。”
钱伦在侧忧心忡忡的说道:“是啊!三千五百张引,得银多少都是子虚乌有,如果记入帐上,上面盐运司只要一勘查,那是杀头的大罪啊!”
老孟嘿嘿冷笑,说道:“朝廷想动我没那么容易。”面带一丝煞气,满不在乎的说道:“杀头都是以后的事,我得先把眼前的王爷应付了。”
严文芳微笑着对孟义山道:“孟兄有这般风范,倒也不怕什么。即便事发,也可以利用伊王的势力来制衡朝廷,以下凌上未尝不可。”
孟义山一阵跋扈的大笑,嚣张的说道:“先生说的对,老孟就是这个性子,天高皇帝远,老子谁都不怕。”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没谱,只是一心的想博取荣华富贵,把风险忽略不计了。
严文芳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随即正色道:“送你一句话,就是宁可自认贪赃,也不能落实反叛。贪官和叛逆,皇上对待后者是不惜代价也要铲除的。”
孟大人连连点头,转头询问钱伦道:“老钱,昨晚我叫你向各大盐商支取的五万银两,告知他们没有?”
钱帐房笑着说道:“今早就把这事摊派下去了,大家都没反对,有几个家底特别殷实的,不敢要大人的借据,说是认捐。”
老孟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钱帐房小心的探询道:“大人昨晚不是赢了吗?那这笔钱支到手里,一时也派不上用场啊?”
老孟疤脸一笑,反问钱伦:“嘿嘿,老子就是不会使钱,你说说看有什么好主意。”
钱帐房鼠眼一亮,迟疑的开口说道:“是不是拿出去放债,收些利钱。”
老孟拍案怒喝道:“奶奶的老钱,想放印子钱高利贷,这么黑心的事都干。”斥责了一番,口风一变,说道:“做人要积德!但也不能放着钱不赚……放贷嘛!两分利,千钱取二百好了。”
钱伦拍马道:“大人真是仁厚,重义轻利。”
老孟听了十分受用,大方的说道:“你陪我在刘家待了一夜,忙前跑后的,那些银子,你取五千两留下吧!只要一心跟着老子干,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钱帐房心花怒放,谄笑着连说:“追随大人就是好处不断,比在叶家舒服多了,弃暗投明!”
严文芳鄙薄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笑笑不语。
孟义山高兴的说道:“老钱,这输粮取引的事,也交给你来办吧!除了本地盐商大户,再派人去联系关中大贾和山西晋商,叫他们运粮过来。”
钱帐房口中连声称是,脸色却有些沉重,这份差事的担子不轻。
老孟兴头过后,心里有些不快。开始犯愁这三干五百引的盐引究竟怎么开?出口抱怨道:“他奶奶的,这事没什么好处,还担了天大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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