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7章 崩溃(二更合一)  娇养王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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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有一个叫上京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便是燕王早到了娶亲的年岁,府上却一无正妃,二无侍妾。

便是连显阳宫的皇帝三翻四次企图赐婚,也被燕王借口推让过去。

那会是什么身份?婢妾?

常岱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连气息都有几分深重。

常岱急迫的追问道:“不知王爷能否告知我儿如今所在何处?”

郗珣淡淡道:“此事总要询问当事人的意思,将她弄丢了,如今才来找,谁知她究竟想不想认你们?本王可不想做一个恶人。”

常祯听闻只觉得这王爷是故意捉弄他,他又止不住四下打量起来,简直恨不得挨个挨个婢女问过去。

常岱止不住蹙起眉头,语调肃穆了几分,忍不住质问道:“她是我女儿,自然想着要认祖归宗,下官只盼早日寻回女儿,倒是燕王殿下,您一直推脱,这般究竟是何意思?!”

跟随郗珣一道入内,一直作壁上观的奉清终是忍不住,怒斥道:“常尚书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只是这官威是不是耍错了地方?您该抬头瞧瞧,此处是上京的燕王府,可不是什么你的常宅!若非当年我们主上搭救,那姑娘早死了!你如今有什么脸面说这等话?!这就是常氏的规矩体统?”

常岱,常祯见祖宗被骂,一个个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却反骂不回去。

此话虽刺耳,却是句句在理。

便是他怀疑幼女早委身燕王为妾,又有何颜面指责燕王?

若非是他,幼女只怕早沦为一捧黄土......

不不不,也不一定就是妾。还有可能是婢女......

可旋即他又生几分愠怒。

无论是什么身份,能比得过他常家的女郎尊荣?!

终归,常岱除了一声叹息别无他法。

他有些苦涩的四周看了看,道:“若是我儿就在王府中,王爷不妨将她叫出来问问,愿不愿意同她的阿父阿兄回家?”

郗珣脸上没什么表情,反倒是奉清不耐地冷笑道:“听闻常大人不止这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养在身边极其喜爱的姑娘?要我说啊,人都是对养在自己身边的偏心的没边,既然有一个女儿了想来也是不缺女儿的。干脆叫她留在我们府上好了,免得回去不知要遭受些什么。”

常岱闻其声而知其意,猜测这是疑心他日后将会厚此薄彼,偏爱养在身边的令婉。

“只要她能归府,臣必不会叫她回府受委屈,她回去便该是我府上待字闺中的嫡出姑娘。”

常岱将‘待字闺中’这四字咬牙说出。

他如今更是怀疑,这燕王往日可不像是多管闲事之人,如今为何会为了一个婢女说这般多的话?

还有燕王身边的侍卫也是如此,一个两个的,怎么活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常岱心中有了猜测,只怕不是妾氏,而是府上与这一主一仆常年深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女子。

莫不是燕王身边伺候的大丫鬟?

一瞬间,常岱常祯二人心中划过许多猜想。

甚至常祯已经生出燕王不给,他晚上便来王府绑人的想法。

二人却又听燕王沉吟,“此事王府会如实告知,如何全依着她的意思。”

一听这话,常岱常祯自然而然以为燕王的意思是他不会插手此事。

只要那姑娘同意认亲,燕王府便无人会反对。

换成一个旁的王爷,常岱便是与他撕破脸皮也要他将自己闺女立刻交出来。

但眼前人可不是那些京城的闲散王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且如今唯一知晓他女儿是谁的,便只有燕王府上了。常岱如何也不敢真同燕王府闹翻了去。

登时,父子二人只能无奈的由怒转喜。

常祯与父亲商量:“既然人就在王府,那我立刻回府去,叫阿鸾妥善安排菡萏的住所。”

常岱欣慰的颔首。

也只郗珣一人心中泛凉,想法子想的头有几分疼。

却听花厅外传来那小孩儿格外明媚响亮的嗓音。

珑月朝着里头不满意的催促:“阿兄!你好了没?我饿的受不了了!”

常祯似有所觉微微扭头,朝着花窗外看去。

郗珣有一阵失措,甚至将方才他捏碎的杯子又端了起来喝茶。

好在长汲隔着大敞的槛窗觑见主子爷神色阴翳,连忙赶过来哄着珑月往后殿走。

“郡主饿了就先用膳,主子爷在商谈正事,只怕一时半会儿还谈不完。”

饿了天王老子,也不能饿姑娘的肚子啊。

珑月这回倒是罕见地神情凝重,她不肯走,贴着墙壁想要偷偷溜进去。

“我方才听见里头说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为什么不能叫我进去?”

她的心眼很小,小到连阿兄背着她与别的女郎说话她都要生气。

也不是很生气,只是为何不能光明正大的说话,偏偏要叫自己出去?

这与长公主独自叫自己一人出去,又有何区别?

珑月赌气起来,趁着长汲往左边堵她,她立刻小跑着窜去右边,跑入花厅里。

“我不要,我就要进去。”

长汲追在身后无奈呐喊,给里头人提醒:“不成!姑娘您这不是难为奴才么,您要吃鱼,奴才特意去厨房盯梢一个时辰,厨房依着姑娘的口味,烧了八道鱼呢。”

珑月提着新换的缂丝绯罗叠纱粉霞茜裙,迈过门槛,见到那位留着山羊须瞧着就文绉绉的常大人。

常岱微微蹙眉看向她。

珑月其实已经见过常大人一次,上回宫宴散场时她走的有几分快,一不小心踩掉了常大人的靴子。

事后她说了对不起,常大人还是生气了。

一大把年纪的常大人弯腰提靴,珑月要帮他,反倒被常大人瞪了一眼,呵斥了一句。

如今常大人又瞪她,珑月才不害怕,她跑去阿兄身后朝着常岱回瞪回去。

“上回我都跟您说对不起了,您要是不舒服,也将我鞋踩一回罢了,我才不会为了这等小事生气。”

常岱忍怒不与这等蛮横无礼的小女计较,他冷哼一声,只落下一句:“还望王爷信守承诺,早日告知,下臣告辞。”

语罢,便带着不愿意走的常祯离去。

——

珑月看着二人身影消失不见,她才从郗珣身后跑出来。

郗珣见此,想起了她方才的那副泥猴模样,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他牵着热乎乎的柔软掌心,往花厅外走,“不是说饿了?”

珑月被兄长牵着手一路拖着走,她懒散的像是不想使劲儿,想要在脚下安上两个轮子叫兄长拖着走。

走的缓慢,精神有几分萎靡。

“我又不是很饿了,暖洋洋的太阳晒着,我有些困,想去睡觉了——”

郗珣停在廊柱边,闻言无奈去弹她的额头,“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模样,以前的珑月可能吃了,哪有兄长哄你吃饭的道理?”

往往都是小孩儿自己攥着一个木勺,将她的小碗盛的再满,她自己就能一勺一勺吃干净。

珑月停下脚步,仰头去看着走在身侧的兄长,二人这般并排立着,廊外碎金夕阳将二人的影子叠在一处,拉的又瘦又长。

有他的轮廓,也有她的轮廓。

似将二人揉搓到了一起——

靡丽又精妙。

珑月将雾一般柔软的眉蹙起,显得蔫头耷脑,“小孩儿可没有烦恼,可现在我有烦恼了。”

郗珣问她:“珑月的烦恼是什么?”

珑月反问他:“菡萏是谁?”

郗珣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闷笑:“嗯?”

珑月心中酸楚,她凝眉刨根究底:“你们方才偷偷在背着我讨论一个叫菡萏的姑娘,还要给她安排院子,我都听到了。”

郗珣笑容凝在嘴角,又听小孩儿气鼓鼓的说:“菡萏这个名字真不好听,一定是一个丑姑娘。”

郗珣设想过很多种,他告诉小孩儿她父母尚在人世时的情景。

依着她的脾性,定然是要撕心裂肺的痛哭上三天三夜,而后他费尽心思哄着也好不了。

最后,这小孩儿会与他持续冷战,恨他骗自己,甚至她会想要跑回她亲生父母那儿去,不与自己见面。

但郗珣设想的每一种场景,都不如今日这般,来的温和平缓,却又忽的到来。

郗珣听见自己平和无波澜的嗓音。

“那位叫菡萏的姑娘呐,生的世间第一美。”

小孩儿气的嘴巴能挂油瓶,她胸膛起伏的厉害,这是要哭了。

“菡萏就是你啊,珑月。”

珑月傻乎乎的怔住了。

“珑月早就来了对么?小孩儿在窗下偷听了许久,连长汲都没发现你。”

“你有什么想问的,阿兄必不会瞒你。”

珑月鼓起双腮,拼命的瞪大眼睛仰头看着他。

她的瞳仁很圆很圆,黝黑又清澈,清澈到郗珣垂眸,便能在其中看清自己的模样。

瞳仁泛起了一层雾气,却顽固坚强的没有汇聚成河。

小孩儿凶残地朝着兄长大声嘶吼:“你骗人!”

“我才不想问你什么!你又在骗我!我讨要死你了!我害得你落了水,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报复我!”

“我——再也不要理你这个坏人!”

珑月将她一辈子能想到的最伤兄长心的说辞全说了出来,她只想兄长将他那句话吞回去。

可郗珣却笑的残忍。

他没如以往一般,将才露出的话头不动声色的藏回去,而是轻轻抬手去摩挲上她稚嫩又美艳的眉眼。

“珑月,阿兄没骗过你。”

“你方才也听到他们说了,你就是阿兄捡来的,你捡来的时候只有三岁,方才的常大人是你的父亲。”

珑月忍了好久好久,她终于眼泪落了下来——

她心脏剧烈的收缩,每一下每一下,都好像要将她胸腔里全部的空气全挤出来。

珑月挣脱兄长的手,蹲了下来,双臂拥抱着自己的膝头,死死地抱着。

她难受的想哭出声来,却如何都哭不出,脱口而出的是一声声虚弱的呕吐声。

她胃里面空空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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