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夫长……”库鲁安讽刺地笑了笑,“原来我还是个百夫长,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梅塔心中冷笑着,不过却将这话和冷笑一起藏在了心里。
“谈的怎么样?”
顿了顿,他继续说。
“你在质疑我的信仰?”
他的喉结动了动,又继续说道。
门背后传来一丝明显的骚动,紧接着那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的沙哑声音贴着门缝传来。
不过,安德鲁加入启蒙会的理由倒不是因为什么末日的预言,纯粹是因为启蒙会给予了他大笔的好处。
汤尼正要解释,一直沉默着的梅塔忽然义正辞严的说道。
这项渗透计划,和他们正在进行的其他计划是同步进行的。
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然而还是架不住心中对威兰特人的厌恶。
况且那点儿钱根本不够他们舒服的过完下半辈子,他这个老上司也得替他们想想办法。
根本不会有人查到他这里。
亚尔曼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这是?”
库鲁安沉默了一会儿,灌了一口啤酒,有些矛盾的说道。
亚尔曼对这个名字当然不会陌生,而对于伊舍尔竟然能与这位将军相提并论更是惊讶万分。
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汤尼淡淡的说道。
令亚尔曼格外感慨的是,当初那个脑袋上缠着绷带的鼠族人居然蜕变成了令前线部队感到无比棘手的“丛林之鼠”。
库鲁安点了点头。
他和他的第34万人队一起成为了威兰特人的耻辱,被那些什么也不懂的蠢货当成反面教材嘲笑。
那声音就像是魔鬼的低语。
他们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在有意识地朝着南方军团的社会渗透。
这时候,一名穿着正装的男人坐在了他的旁边,递了一盒香烟给他。
库鲁安冷笑了一声,也不拆穿这家伙。
有着相差无几的理想,也难怪他们会走到一起了。
感慨的不止是亚尔曼。
见最难搞的威兰特人终于不再挑毛病,汤尼松了口气,连忙继续说道。
奥莱特万夫长和他的麾下之前一直驻扎在永夜港,也算是当地的名人了,其威名令大荒漠中的变种人部落都闻风丧胆。
“怎么交易?”
“启蒙会……原来还真有这玩意儿。”
他为军团奉献的已经够多了,甚至差点儿死在了前线。
“运去那儿干啥呢?”
面对库鲁安惊讶的眼神,亚尔曼轻轻咳嗽了一声,谦逊地说道。
可回到西帆港的他却得不断地忍受着同胞们的冷嘲热讽,以及谎言对现实的撕裂。
殖民地的原住民太多了,繁荣纪元的科技让一些本不该活下来的人也活了下来。
“他买单。”
在黑水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感觉到自己的家门口竟然如此陌生。
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克隆人虽然社会属性远低于从社会活动中自然产生的人口,执行不了过于复杂的任务,但却可以以类似寄生虫的方式渗透到南方军团的社会中。
那些脏活儿都是黑水巷的工作。
库鲁安后来还说了很多关于前线的故事,从里德布尔县的绞肉机,到河湾处的三次血战。
婆罗国的陆军到现在都有一半的军团制式装备还没换掉,搞得联盟不得不帮婆罗人额外搞了一条弹药生产线,生产军团制式武器需要的弹药。
“我还以为有信仰的人都比较难搞。”
库鲁安瞟了他一眼。
后者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硬着脖子点了点头,把这个解释给认下了。
安德鲁将脸贴在了门缝的旁边,压低了沙哑的嗓音说道。
况且他干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活儿,真正的交易根本就不会经他的手。
瓶子里面装着几簇晶莹剔透的墨绿色晶体,就像水晶表面刮下的碎屑一样。
“妈的……你居然认识那家伙?我听说他在婆罗行省的北方三州没少让奥莱特万夫长吃苦头!”
“……问题就在这里,那个从卫戍队过来的卫兵根本不是我们的人!我和他对了好几次暗号,他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我!”
“风险?我的朋友,我有海关和码头的关系,你是帮后勤处运伤员的……我们联起手来能有什么风险呢?”
一名脖子上缠着围巾的男人,行色匆匆地走进了小巷子里。
“家人会需要经费,要摆脱财政困难,扎伊德先生说了,这是为更高等的事业服务,暂时退步的必要之恶,对旧时代顽疾下的猛药,主次矛盾的辩证区分,就算种了也是合情合理的。”
“没问题……”
如果前者已经不存在了,那他至少得多捞一点,好将心中的那个空缺的窟窿填上。
不过,安德鲁本来也不在乎那玩意儿,倒不如说这样正好。
汤尼愣了下来,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敏感,但还是笑着耸了耸肩。
亚尔曼诧异道。
“对审讯他的人说的,那个审讯他的蠢货甚至还答应了他。”
“你也别在意,威兰特人都是这脾气,他们向来有什么话就说什么。”
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站在阴影中的莫尔斯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着,脸上忽然抽起了一抹神经质的笑容。
库鲁安目不转睛地盯着亚尔曼的背影。
而像他这种活在社会底层、又老又丑又穷的威兰特人,出卖高贵的血统和劣等土著结婚“各取所需”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他的名字叫安德鲁,是一名血统纯正的威兰特人,在卡特诺德监狱担任看守。
“百分之一百靠谱,婆罗行省蛇州的军阀是他们的自己人。”汤尼眉飞色舞的说着,朝着门口招了招手,示意那个站在走廊上的小伙子过来,“人我已经带来了,我这就给你介绍。”
他的上司让他不用和威兰特人一般见识,努力赚他们的钱就好,用他们的钱买他们的枪,再拿着他们的枪打他们的人。
“简单来说,它能够帮你暂时摆脱世俗的烦恼……就像香烟和酒精,要试试吗?”
梅塔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库鲁安却是饶有兴趣地扬了下嘴角。
“好了好了,您就别问那么多了,而且人家买东西是打内战用的……和你们没关系。”
最后扔下了一句话,库鲁安便抓起亚尔曼留在吧台上的酒钱塞进兜里,一瘸一拐地从这酒馆里离开了。
“我冒险打听了一些审讯的细节,其中一个人在最后提到了我们,还说想要加入我们……”
库鲁安沉住气问道。
关于这一点,他的感触是最深的,就算他把家搬到了总督大人的旁边,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一名无足轻重的棋子。
库鲁安压低了声音,用很轻很轻的语调继续说道。
毕竟在身为一名家人之前,他首先是婆罗人。
库鲁安呵呵笑了一声。
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男人,库鲁安用沙哑的嗓音回答。
而这些故事与《南方军团胜利报》上写着的内容,就好像是两个完全毫不相干的世界一样。
……
“说起来你应该认识不少婆罗人吧?”
亚尔曼愣了下,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热切,心中不禁提起了几分警觉。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确实有些遗憾……如果能用那些大船的话,我们的买卖能做得更大。”
绝大多数婆罗人在与他视线相接触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用眼睛去找他的鞋尖,但这家伙却不卑不亢地平视着他。
门背后沉默了许久。
听到门里的声音,安德鲁匆匆点了下头。
“婆罗行省的军阀怎么会和后勤处做买卖?!”
亚尔曼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握了握,随后在桌上留下了酒钱。
启蒙会想创造的是一个完全由避难所居民构成的精英世界,而他理想中的精英世界则是完全由威兰特人组成。
“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个百夫长吗?”
他的名字还有他的鬣狗帮,搞不好将成为整个黑水巷的传奇!
见两人的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汤尼赶忙上前打了圆场。
“其实也不好,我从来不赞同用那种方法取得胜利,堂堂正正的战斗才是我们的传统,在衰老之前死去亦是一种光荣……不过那都是大人物们的游戏,你我就算感到不妥也改变不了什么。”
毕竟他总不能像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们一样,去战场上拼个勋章回来。
“不过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我也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这活儿根本绕不开威兰特人,哪怕是为了以后将货卖到更多的地方,他也得想办法把这家伙给拉下水。
“卡特诺德监狱……最近进了三十一个囚犯,他们是避难所居民,而且是联盟的人。”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悄无声息中……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然而也仅仅只是一闪而逝而已。
“他拒绝了。”
“嘿嘿,别误会,我可没这本事,我顶多算是个买家,”库鲁安抬起了双手,笑着说道,“不过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发现其中的商机吗?”
而且他本身就是个懦弱的人,仅有的那点勇气都用在了幻想威兰特人血统的强大和无所不能上。
当灾难发生的时候,他除了向神灵祈祷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俘获螳螂的铁线虫一样。
信仰和面包总得选一个。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启蒙会名义上只招收避难所居民,但避难所居民本身却并不是什么门槛很高的东西,随便找个规则没那么苛刻的避难所注册一下就有了。
“很简单,用那些运输武器的快艇!我们收买了一些人,他们回城的时候会沿着婆罗行省的西南沿海绕一段,路过蛇州的渔村。我们将货藏在船上,然后在你这边靠岸过关。至于销售,我的铁手帮会搞定。”
在一栋僻静的屋子前停下了脚步,安德鲁悄悄地往旁边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跟踪,这才探出指节轻轻敲了下门。
留下了这句话,他从库鲁安的身上挪开了手,转身走出了酒馆。
无论如何,这时候引起南方军团的警觉不是个好主意,他们得把水搅浑了才能浑水摸鱼。
到时候别说什么汤尼,就是他背后的老板也得给自己舔鞋底!
而此时此刻,站在他旁边的约克,那个胸前印着刀疤的壮汉却是紧张了起来。
一会儿是联盟,一会儿是军团。
他总感觉这会变成个了不得的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