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想去看那个被他选中的质子，而是他早已对那一张绝美的脸过目不忘，这其实也正是他的担忧所在，因为他清楚的记得，他在那一双漆黑到无白昼的眼里，看见了无边无际的恨和无法言语的野心。

就算她手染鲜血，满身血腥又如何？只要他还是那么的干净，身上的阳光味道还是那样的浓就好了。

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在他标杆般笔挺修长身材的衬托下，不见一丝褶皱，似感觉到了有人注视，他慢慢转过了身子，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就这样呈现在了月满的眼中。

他是真的担忧，有朝一日今日的质子会变成他日的劲敌。

如果说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理解这种被排挤被孤立的痛楚，那么她就是那唯一的一个，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她必须要承认，这个来自异国的四皇子，让她是那样的疼心。

司慕冉凝着她脸上的疲惫，审视的目光深处聚集着一抹复杂的疼痛。

他国皇子送来瑶蓝，说好听点是常住，说难听就是质子，祈天和瑶蓝敌对多年，如今祈天能以质子外交的方法讨好瑶蓝，应该也算是一种臣服了。

她要承认，这个四皇子比她想象之中要俊美的太多，或者说他是难得的美男子也不为过，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随便拿下来一样放在另一张脸上，都绝美的。

折腾了一天的福禄，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可饶是如此，他仍是不敢耽搁，在身下马车停靠下来的同时，跳下马车，垂眸恭敬的打开了车门。

司慕冉微微一笑，黑眸却很凝重：“今日立储之前，父皇给我出了一道题，今日辰时祈天车队已抵达皇宫，随行来的共有三名皇子，年长一些的三皇子，嗷嗷待哺的八皇子，还有一个就是和我一般大小的四皇子。”

耳边，回响起孙思绕临死前的嘶哑大吼，她不禁慢慢把手举在了鼻子前，干净的五指葱芯白，轻轻一嗅却真的是腥臭的发苦。

……

一列车队，缓缓行驶了过来，马车的低调和简朴，让人怀疑这辆车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门里门外跪满了宫人，七巧夹杂在这些宫人之中，小脸惨白的早已没了血色，听闻见身后的脚步声，她悄悄回头，见了来人，提在嗓子眼一夜的心脏，总算是平稳落回到了肚子里。

她望着远处那仿佛被孤立在世外的少年，无声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而他却在她动唇的同时转过了身子，平静的走进了身后的冷宫庭院。

月满拧眉看去，小声疑惑：“这是哪家的马车？怎么粗糙的和土坯房似的？”

还好，她家娘娘终是平安回来了。

本应该空旷的正厅里，皇上和皇后危襟正坐，苏缨络站在一边，期待的目光里夹杂着些许的幸灾乐祸。

月满听着他的话，目光不由得移向了那个少年的眼，当四目相对时，是她克制不住的浑身一震。

看着他温柔的面颊，俊秀的五官，月满心中的阴霾豁然驱散，一个倾身扑进他的怀抱，毫不顾忌此刻还是在宫路上，直接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祈天的八皇子不过是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就算是个不懂国事的也不会选，剩下的三皇子虽然看似饱经风霜，实则性软懦弱，毫无主见之谈，只有四皇子，自幼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五岁熟读四书五经，七岁便能将千余种兵法倒背如流，十岁行围骑射样样精通。”

“阿满，如果有选择的余地，我是不会选择他的。”

司慕冉对她的这种不拘小节早已见怪不怪，伸手轻轻揽她入怀，感觉到她有一丝的颤抖，垂眸凝神：“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夜深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气，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司慕冉虽诧异于她的反应，却还是淡淡的应了她一声，声音很小，但她却足以牢记在心。

刘默稳步走进正厅，颔首问安：“儿臣给母后，父皇请安。”

老皇帝瞄了一眼被刘默抱在怀里的月满，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疲惫还是难过：“傍晚十分五王爷府传来消息，五王自刎了。”

刘默微微垂眸：“父皇节哀。”

老皇帝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倒是一边的皇后，冷冷看着不省人事的月满，忽而厉声道：“来人！将擅自出宫的太子妃拿下！按照宫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