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朋友景薄衫。”她说,“而且你不该只有我一个朋友,我介绍个很好玩的小朋友给你认识。”于是剑游吟认识了宁一凡。
连宁一凡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景炎只能放弃对这个秘密的探索。景炎真的有些累了,她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然而宁一凡人生的点点滴滴进入她的脑海,让她思潮起伏,时而忧伤,时而欣喜,时而害羞。看来今夜她将会失眠。
景薄衫的修为远远不足以使出这一招业火术法,她强行纳周围充沛的业火灵气进入自己的身体,使出这样强大的咒术,就算大火没有夺去她的生命,不死鸟也会吞噬她的身体。
景炎再次睁开了眼睛。太京城法场之战是天启起义发端的事件,一直被南越视为秘密,掩盖得一干二净。就算她通过宁一凡了解到当时的情况,但还是有很多疑问难以解释。比如景薄衫命陨之后的第二天,是谁入侵了南越灵奴局,毁掉了超级电脑“南越守护者”,同时灭门了整个灵奴局内外堂?这个事件导致整个南越的灵奴项圈完全失去了效用,灵奴被束缚千年的枷锁终于被打破。近代历史学家都承认,天启起义最为关键的事件,其实是灵奴局的陷落。如果不是“南越守护者”被破坏,南越二十万青壮灵奴有生力量直接就被脖子上的项圈干掉了,牧阳关又怎么能组织起声势浩大的反抗?
韩少白心中暗暗赞叹,现在情况这么恶劣,牧阳关仍旧不改初衷,果然是非常之人……或者说……不是正常人……
月亮又出来了,在浓烟里面晕染了一层朦胧的轮廓。那个黑影忽然发出了一声非常长的嚎叫,声音那样凄怆,就像离群的独狼垂死前的哀鸣,在发出希望渺茫的呼唤,吐露胸膛里面最深处的孤独与悲怆。
说完之后,他把酒葫芦挂在腰间,青光一闪,消失在法场上。景薄衫一死,他说走就走,对牧阳关等人似乎视而不见。
唤醒他的人死后,他又继续沉睡,直到那个女孩推开那扇尘封的门。
且不说景炎为人知的小心事,同一时间,剑游吟已经提着李万川还有他的自行车,来到临梦南区一个脏乱的酒吧后门。这是一条小巷,环境又乱又差,天天有人在这里打架、呕吐、醉倒,李万川的造型和他骑的那个破旧的自行车倒是和这个巷子非常融洽。
他们目光所向,一个身影出现在浓烟之中,看得并不真切。那人身上散发出诡异且深不可测的气势,周身如同裹在黑色的墨水里。
牧阳关脱下自己的外袍,丢进火堆里面:“薄衫,老师现在燃袍立誓,如果不能解灵奴于倒悬之中,阳关下场犹如此衣!”
有那么多的助燃条件,法场上的高台燃烧得非常快,转眼只烧剩下一些残火余烬。乌云昙木燃烧后升起大量的黑烟,使得整个法场变得乌烟瘴气,几乎看不出人形。
“究极业火,不死鸟的哀鸣。”牧阳关双眼通红,最后只能闭目长叹。
“你不该被像货物一样封存,你应该享受阳光下的每一天,你看这个世界这么五颜六色多么丰富多彩,这样才是活着。”她又说,青绿色的鞋子踩着轻快的步伐,吹出的泡泡泛着彩虹的颜色。
“吴老考虑周全,佩服。”
还有学者把当日太京大火和第二天北边钧阳山火山喷发、轻微地震、空气污染等一系列事件与灵奴局入侵事件联系起来,总之众说纷纭,让这个事件更加扑朔迷离。
皇宫不容有失,阎众凌心急火燎地走了。吴聚沙盯了一眼牧阳关,牧阳关盯着法场的大火,正在怔怔出神。景薄衫牺牲自己弄出这场大火来,无非是想让牧阳关、韩少白、妖瞳和师兄弟等人从太京全身而退。吴聚沙虽然看穿了她的用意,只是艾疯子飘然离去,顾安得去护他的天御院,阎众凌去救他的皇驾,牧阳关和韩少白现在如果要走,自己这边的人恐怕也拦不住。不过好在景薄衫已死,法场上的三千灵奴基本已经伏诛,反正牧阳关已经是一败涂地。之后再请灵奴局用高压手段整治灵奴,也不怕他能翻了天去。想来牧阳关已经不容于南越,最多不过去托庇夏泽,但夏泽对于本国的灵奴问题本来就头痛,更不会去管南越灵奴的闲事。当务之急看来是先解皇宫之危,稳住太京城的局势。吴聚沙也是当世枭雄,扭头对宣言说:“召集玄衣缇骑,全力赶往皇宫救火,同时传令十三城门司,仍旧紧闭城门,不得放任何人出去。”
“嗯……长得蛮帅嘛!这么帅却这么可怜……”景薄衫说。
牧阳关冲了过去,然而那个身影无比迅速,在浓烟里面一闪,就已经消失不见,速度之快就算是牧阳关也追不上。牧阳关长剑一舞,稍稍吹散了立足的地方的浓烟,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他心里面一惊,四处寻找,发现被艾疯子伤了的宁一凡也不知所踪。
“阳关兄,接下来怎么办?”韩少白问。
但奇怪的是,关于灵奴局是如何被攻破的,南越一直守口如瓶。要知道灵奴局的位置是南越最高级的机密,就算是被毁了,还是鲜有人知道它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而且这个局子是由当初钢铁苍穹建立,不管防卫还是管理都高度机械化和智能化。之前南越最高外交官理藩院尚书曾经得意洋洋地吹嘘过,世上最难攻陷的地方,第一第二当属西连禁城和钢铁苍穹,第三就轮到南越灵奴管理局,排位还在天峰关之上。
“不要再沉睡,就算我死去,我也希望你永远是自由的。”这是剑游吟听到景薄衫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些话语并不华丽,只是在胸口被煨得发烫,从那个小女孩儿的嘴里说出来,忽然就有了一些魔力,让剑游吟不再想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
况且他现在身边真的多了很多人,景薄衫说这些人都被定义为“朋友”,虽然或许其中有的人惫赖又有些无耻,比如宁一凡,但也足够让他在有些冰冷的夜晚,守在这条陋巷中,直到确保他们的绝对安全。只是那个面容可喜的女孩已经不在了,剑游吟至今没有学会流眼泪,也没有觉得会伤心,但是他确确实实感到了愤怒,在景薄衫死后,他第一次像个人一样思考,他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因为他已经学会了害怕,害怕孤独这个词,害怕闭着眼倾听一切腐烂的声音……
幸好记忆里面还有另外一些同样澄澈可喜的笑容。
“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宁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