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705.矛盾的佛

清晨，天才刚蒙蒙亮。

玄奘从禅定之中清醒了过来。

又是一夜过去，虽然此时已是春日，但天目山之上的清晨还是常见百草霜冻，只有在日头升起来的时候才会消下去。

并且，或许是因为刚下完雨的缘故，整个天目山的湿气很重。

玄奘睁眼时，头上唯一的毛发，眉毛上面的水珠伴随着眼皮的眨动，瞬间抖落了下来。

滴落在了那平平无奇的脸上。

比起之前的俊美，此时此刻的他虽然依稀还能从五官上看出来曾经的轮廓，但容貌已经大改。

除了那双饱含慈悲与智慧的眼眸外，其他的看上去都平平无奇。

而醒来之后，他解除了那种怎么看都违反人体关节原理的跌坐，踩着僧鞋，走出了这间不大的屋子。

这屋子确实很小。

这火便升好了。

接着用瓢舀了些水，冲洗了一番后，便把那几颗马蹄菜撕成了碎片，同样丢到了已经开始冒青烟的陶钵之中。

接着，他又拿起了另一个瓦罐，里面是一些用盐腌渍过的荠菜。

只是有些苦。

又真的所有人都能成佛、成菩萨、成罗汉、成金刚、成那诸天万法不侵之金身吗？

不是吧？

这世间……人太多了。

可自己为了口腹之欲，却强行剥夺了它的生命，甚至把它“碎尸万段”后丢进了锅里。

为何他们却不愿呢？

他直接舀了半瓢水加到了里面。

那这个天下……

它们……

屋子里除了石台，便只剩下了一个挂在木楔子上的葫芦瓢了。

那火绒无风自然，很快便点燃了麻绳。

菩提禅院降妖伏魔压箱底的手段！

这玉环，是来这边朝圣的信徒赏赐的。

修佛，很难吗？

因为自己吃素，所以道长总是想着办法给自己做好吃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不见。

揪出了一点点，放到木柴上面，他转身回了屋。

日日想。

马蹄菜亦是生命。

糙米放到钵里面，他开始搓麻绳。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草屋房顶太单薄了。

接着手指向坑里面一弹……

甚至墙都是歪的。

没敢放多，只是夹了一筷子，大概一口的量。

所以不用那么大的地方。

但玄奘对于这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来到了土灶前，把木柴往里面丢了几根，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团如同絮一般的火绒。

这几天雨水好，便接雨水来饮。

可若没雨水，还要到对面找那些师兄们去要，总是不方便些的。

而坛子再旁边，就是一些枯枝。

牛羊饿死，那些食肉的豺狼虎豹也会饿死。

他终于发现了自己慈悲的虚假之处。

油也是种子所榨。

只是垒起来的石台上面铺满了干草而已。

把这造价不菲的玉环连带着上面挂着的菜油一同在陶钵上面扽了两下，几滴油水便落在了那一捧糙米上面。

他画圈的手指划擦石台处竟然显得金光剔透，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把麻绳都搓散，变成了一堆絮丝后，放到了火绒上面。

可没了草木，牛羊便会饿死。

那是白莲法会上面饮酒的客人剩下的，被他拾来到了这里。

“金刚伏魔圈！？”

土灶上面还有一个满是熏黑色的陶钵。

道长说，菜粥无油不香。

这世间一草一木皆是生灵，可我们人呢？

我们人也是。

马蹄菜也是生命。

至于床榻，那根本不能交床榻。

而玄奘提起了树枝后，那线头显得油汪汪的，最下面还拴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环。

而石台的长度甚至都不到一人。

不多，看那样子要是真烧火，也就是烧个两三次便能用尽。

并且在思考一个问题。

不就死了吗？

天下人都死光了，还怎么修佛？

哪怕不识字，不会念经，可心持善念唱诵南无阿弥陀佛，亦可消灾解难。

佛法有无边智慧，为何……难道就没人想明白这一点吗？

出了屋子，外面便是一个很简单的木棚子，棚子下面还垒了个土灶。

而那油呢？

夜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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