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初高中的男孩女孩既没有笑容,也没有伤感,自顾自地低头玩着手机。
苏蔷又看向方知嬅。
一旦说出口,就有人给他扣上不肖子孙的帽子。
“叔叔好!”
全场质疑和不解的眼神中,苏航蹙着眉思索着。
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后,方知嬅对苏航又多了些敬重和同情。
苏航缓缓解释道。
殊不知,这些人连情商的真正意义都没能理解。
苏松屹之前在比赛上演奏的曲子,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柳姨?雪彤,你们也在这里?”
情商固然包括人与人互动的层面,但情商的意义并非指谄媚、奉承、巴结、虚伪。
苏航侧目去看苏松屹,见一旁的苏松屹微微别过脸,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去找烟灰缸。
“这个石斑鱼,你尝尝,觉得怎么样?”
苏航淡淡地道。
“有哪些菜可以吃?”
反复打量了一番方知嬅,越看越觉得满意。
尝了一小口鸡肉,苏松屹连连点头。
“这位是?”
中年活了一半,埋了一半。
这社会总有些人,把圆滑当做智慧,把麻木当做深沉,把世故当成成熟,他们大肆鼓吹着所谓的“情商”。
“哎!你好!”
一旁的方知嬅看着父子俩在葬礼上一本正经地讨论着吃席的菜,满头黑线。
满堂的宾客,苏松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聚在一起。
“这是?”
“她也算是我女儿,我和她爸是很好的兄弟,松屹这些年就寄养在她家。”
“挺甜的,要不要来一个?”
苏松屹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福州菜的做法,汤太浓厚,知嬅姐喜欢粤式改良的,因为很鲜。”
就好像,在这一刻,两个人成了“战友”,一同迎着那些长辈的眼神。
所以,他不做挣扎,不做解释。
苏蔷走到了苏航面前,看着一旁的苏松屹,隐约有些惊讶。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个家就不会散,这些年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苏航微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他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苏远山是傍晚死的,决定中午送到殡仪馆火化。
但是他没有找到,家里是没有烟灰缸的。
爷爷又怎样?
他不曾爱过我,我对他也没有牵挂。
“好。”
“死者为大!”
苏松屹看着他直接偷吃贡品,略微有些愕然。
前来搭话的七八姑八大姨很多,不管有没有往来的,都要套下近乎。
苏航扭过头,对苏蔷淡淡地道。
哭丧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作为与死者最亲密的苏航,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眼泪自然也是没有的,他只是点了根烟抽了两口。
这样的话不时从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口中说出,一边说,一边抹着混浊的眼泪。
对那个压抑的社会氛围,他厌倦了。
说罢,他又对苏松屹介绍道。
这样的话一定会有人说的。
苏航一本正经地道。
他对苏松屹说道。
苏蔷比了比自己的小腹,似乎很是惊讶,她的呼声一下子就吸引了满堂宾客的注意。
姐弟两人跟在他身后,穿过沿途的小径。
生前应该是挺结实的一老头,胡子拉碴的,国字脸,眉骨有些凸出。
倘若自己有一天也死了,他的儿子出席他的葬礼,应该也不会流泪吧。
“航子啊,你爸走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方知嬅感到很是惊讶,没想到会和之前请她来做家教的人,在一个餐桌上。
苏松屹淡淡点了点头,其实对于家族里的一些亲戚,他还是记得的。
质疑的声音更甚了,和苏航站在一起,苏松屹有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节哀顺变。”
他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将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她家好不容易才出一个大学生呢,逢人就要问人家孩子在校的成绩。
体态有些臃肿的大姑妈,说这话时言语间满是自豪。
“读再多书也没什么用,还不是要给人家打工,北大毕业都有卖猪肉的?”
苏蔷闻言,不禁有些无奈。
“我们也要参加爷爷的葬礼嘛。”
作为亲生父亲,竟然会有这么卑微的感觉。
王雪彤笑着招了招手。
大人们板着脸,呵斥着孩子,让他们小些声音。
“没印象了。”
“来这边坐吧。”
听到王雪彤的话,方知嬅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苏航轻声说道。
“阿姨好,妹妹好。”
在这个时候,苏松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苏航给他讲过的《局外人》。
苏松屹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索性也跟着他拿了两个梨,还将其中一个给了方知嬅。
“现在的成绩怎么样啊?你表哥现在在一本大学,要是你不会的,可以在学习上找他交流交流。”
苏航连连摇头,换了一盘白切鸡到他面前。
这样一想,也挺悲哀的。
酒店订的菜很是奢华,在葬礼的仪式感上,苏航还是尽了孝的。
躲在隔间的房间里吃完了梨,父子俩又一起去了卫生间,洗干净手,回到灵堂,继续上了次香。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被你们定义好了?
在葬礼不跟着你们一起惺惺作态地流泪,就是不孝?
可惜,这些话苏松屹不能说出口。
“爸,他原来就是我哥啊?”
方知嬅闻言,侧目看了看苏航,内心的拘俗和不安顿时少了几分。
“给你爷爷上柱香吧,你小时候,他还是很疼你的。”
联想到每次家教时,苏航都不在家,柳钰给她的钱又多得不同寻常,方知嬅这才恍然,原来苏航一直变着法接济着她家。
灵堂里的人纷纷频频侧目,在苏松屹身上停留的目光又多了许多。
有个不认识的亲戚对着苏松屹开始说教,苏航对苏松屹说那是姑父。
“这是你姑姑。”
灵堂里满是哭声,那些年纪小些的小辈们,没什么反应,脸上浮现出来的是一种漠然,或者说不耐。
“鸡肉品质非常好,挺好吃的,但是这个蘸料多余了,没这个必要,浪费了食材的鲜味。”
“那个肘子呢?”
“肘子做得还可以,但是那个乌鸡瓦灌汤简直是糟蹋了大好的食材,换我来做,肯定做得比这厨师好。”
餐桌上,父子俩大快朵颐,吃嘛嘛香,全然没有出席葬礼的悲怆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