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本堂衙门这里，四阿哥道了谢，没有立时离开，而是吩咐九阿哥道：“要是永和宫再打发人过来，就按照规矩办事，别被牵扯进去。”

九阿哥点头道：“四哥放心，我机灵着呢。”

四阿哥又看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只是挂着内务府行走，不是总管，事情也推不到他头上。

四阿哥走了。

九阿哥跟十二阿哥道：“别再叫人打听头所跟永和宫的事儿了，咱们晓得大概就行，剩下的就撂开手，省得打听多了，露了行迹。”

十二阿哥点头。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都申正了。

平日里这个时候，早到家了。

他急匆匆离开，却没有着急叫人出城，而是走的鼓楼大街，路过鲜果铺子买了几提篮早熟的甜杏。

太子又出纰漏了？

随即觉得不对劲，康熙回宫斋戒，太子可没有跟着回去，还在西园。

他得多告诫自己，行事别随了生母，这样自私糊涂。

皇子不仁，皇家就光彩么？

外人会不会将皇家人都当成如此？

“哦，怎么了？”

四阿哥有生母在，比不得太子跟十阿哥，也比不得大阿哥这个长子，论起来身份跟五阿哥差不多，就没有那样惹眼了。

四阿哥之前也随他行事。

他心中对生母认可的渴盼，成了对生母品性的挑剔。

只能说人倒霉的时候，诸事不顺。

“十四还跟爷念叨呢，说他犯太岁，运气不好，爷觉得也确实倒霉些，不过心不正，才招来祸事，真要说起来，也不无辜，要说倒霉，那伤了脸的宫人才倒霉呢……”

九阿哥在炕上盘腿坐了，拿了一枚白杏，咬了一口，道：“爷发现，德妃母有些不大聪明，真是怪了，四哥、小九跟老十四，谁也不是笨的，德妃母自己那样，怎么生出来这样的孩子？幸好不肖母……”

五阿哥跟九阿哥，也跟宜妃不像。

他看着四福晋道：“爷从小由汗阿玛教导，行事也乐意效仿汗阿玛……”

舒舒听得傻眼，道：“就算宫里不兴打骂宫人，也不必怕成这个样子吧，又不是虐待或其他？”

“四哥都专门谢爷了，今儿幸好爷管闲事，想在前头，否则四哥指定掉坑了，要帮十四擦屁股不说，还要多个‘不孝不友’的罪名……”

此事，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今儿是好日子，爷很欢喜……”四阿哥挑着嘴角道。

跟额涅相比，生母就是个寻常愚妇罢了。

这就是《红楼梦》中反应出来的世情，长辈身边的下人，都要敬着些。

他见识的就多了，不单是刑部死刑犯卷宗里的，也记得佟国纲生前要杀亲子之事。

舒舒对十四阿哥没有什么好感，可是要说厌恶也谈不上。

九阿哥说完，想起了大前年舒舒说的那些话。

亦是夫妻对坐，炕桌上摆了饭菜。

舒舒也捡了一枚白杏吃了，果肉很是肥厚，杏核只有一点点大。

四阿哥摇头道：“那不一样，不是学这个……”

他的行事，不仅代表他自己，还会牵连妻儿，也会牵连生母跟兄弟。

九阿哥道：“因为伤的不是寻常宫女，是德妃母名下宫人，还是经常代德妃母在外行走的贴身大宫人……”

九阿哥的话，被他自己的道理给堵住了。

他横了舒舒一眼，道：“哼，好像爷傻子似的，亲疏有别的道理爷还不懂？是你将人想太好了，以为德妃母的偏心是娘娘那样式的偏心，却不晓得还有那种视儿女为仇人的父母……”

汗阿玛父母亲缘薄，对外家就极好，对兄弟也爱护，等有了儿子，更是尽心尽力地想要做好阿玛。

小丫头腊月洗了杏子端上来，舒舒就接了，捧了果盘跟着九阿哥去了书房。

昨日舒舒从北园得的赏赐，就有杏子。

四福晋很捧场。

今日，他想开了！

有些人就是糊涂人，掰扯不明白的。

舒舒道：“爷跟我提提就行了，在四哥面前，往后别提德妃母，要是旁人当着爷的面说娘娘什么，不管是好意还是歹意的，爷乐意听么？”

傲上而不辱下，欺强而不凌弱。

就像她跟九阿哥，待翊坤宫宫女都比较客气似的。

只是四福晋晓得四阿哥的别扭性子，越是追问，怕越是蚌壳似的，不爱吱声。

九阿哥已经简单梳洗过，眼神烁烁地看着舒舒道：“来，到书房，爷给你讲件稀罕事儿……”

别说是跟十三阿哥相比，就是跟素来安静的十二阿哥相比，十四阿哥也比不上了。

他叹了口气，对舒舒道：“十四那里，估计汗阿玛还是会管教的，到底是疼了多年的幼子，往后咱们面上也虚应着吧，咱们看着他跟四哥是分开的，可在外人眼中，他们却是一体的……”

眼圈都红了，说话都带了颤音。

十四阿哥平日里看着挺机灵，今日这应对显得有些愚蠢。

*

四贝勒府，正房。

内外有别，倒是学会了。

白果应着，下去预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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