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江淮锐卒,还是瓦岗残兵,所有人都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更像是被剥夺了战斗的意志,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如同面对至高无上的神祇降临,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感驱使著他们,纷纷跪伏下去。
成片成片的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浪般跪倒在地,黑鸦鸦地铺满了官道及其两侧的荒地。许多人甚至將额头紧贴著冰冷粘稠、浸满血污的地面,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敢抬头仰视那空中如神如魔的身影。
郎奉胯下的战马也发出一声悲鸣,前蹄一软,竟也跪伏下去,將猝不及防的郎奉摔下马来。郎奉狼狈地跌倒在泥泞中,他试图挣扎起身,呵斥部下,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岳般笼罩著他,让他浑身真气滯涩,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更別提发出声音了。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空中那道沐浴在晨曦中的青衫身影,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恐惧!
这……这究竟是什么人?!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力量?!
王伯当也跪在地上,他伤势过重,本就是强弩之末,在这股浩瀚威严的意志衝击下,更是无力支撑。但他眼中除了震撼,更多的却是一种死里逃生的茫然和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他怔怔地看著空中那人,看著他身旁土丘上那个清丽绝俗的女子,脑海中一片空白。
整个战场,数千名剽悍的士兵,此刻竟无一人站立,无一人手持兵器。除了风声呜咽,再无人声。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瀰漫在清冷的晨光之中。
易华伟依旧悬浮在半空,神色平淡如初,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跪伏一地的芸芸眾生,如同神祇俯瞰人间。
单婉晶站在土丘之上,俯视著这寂静而震撼的一幕,看著师父那伟岸如天神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崇敬与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知道师父很强,却从未想过,竟能强到如此地步,一言之下,万军俯首!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易华伟凌空而立,青衫在渐亮的晨光与微风中轻轻拂动。俯瞰著下方跪伏一片、鸦雀无声的战场,目光平静无波。
那股笼罩四野、令数千悍卒战意崩摧、兵器脱手的无形威压並未完全散去,反而如同实质般凝聚在空气中,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他们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轻微而艰难。
死寂持续了足足十息。
郎奉挣扎著从泥泞血污中半抬起头,脸颊紧贴著冰冷粘稠的地面,试图运转內力抗衡这股可怕的意志压迫,却发现体內真气如同被冰封的河流,凝滯不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困难。无边的恐惧攫住了他,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恐怖的存在,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武功”的认知范畴!这简直是神魔之力!
终於,易华伟再次开口:
“吾乃,『天道盟』盟主——无名。”
“无名”二字出口的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扫过整个战场。跪伏的士兵们身体齐齐一震,头颅垂得更低,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近几个月来,“无名”这个名字,早已隨著洛阳城的惊天变故、寧道奇的败退、以及南方翻天覆地的剧变,传遍了天下每一个角落。其事跡早已被渲染得如同神话:格杀宇文化及、嚇退宇文伤、败寧道奇、收宋阀、並阴葵、席捲江南……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震动世间。在普通士卒和底层民眾口中,这个名字几乎已与“无敌”、“神秘”、“不可抗拒”划上了等號。
如今,这位传说中的存在,竟然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这片惨烈的战场上空,以这种宛如神临的方式!
郎奉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心臟几乎停止了跳动!
天道盟!无名!
竟然是他们?!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瓦岗军的残部不是要东去黎阳吗?难道……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李密的目標是南下?而无名,是来接应他们的?!
巨大的惊骇和强烈的求生欲让郎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他艰难地蠕动喉咙,挤出嘶哑颤抖的声音:“无…无名…先生……末將…郎奉…奉…郑王之命…剿灭瓦岗余孽…此乃…我军务…还请…先生…行个方便……”
他的话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试图搬出王世充的名头,却又不敢有丝毫强硬。
易华伟的目光缓缓垂下,落在了郎奉身上。那目光淡然依旧,却让郎奉感觉如同被两座山岳压住,几乎要窒息昏厥。
“此地,已属襄阳治下边缘。”
易华伟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著一种宣示主权般的绝对意志:“王世充的手,伸得太长了。带著你的人,退出百里。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
郎奉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退出百里?那就是要將这片刚刚流血爭夺的区域拱手让出,任由瓦岗残部与天道盟匯合?这如何向王世充交代?
但他敢说一个“不”字吗?
眼前这人,可是能一言喝止数千大军的恐怖存在!是连“天刀”宋缺、“阴后”祝玉妍都甘心臣服的人物!杀他郎奉,恐怕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
抵抗的念头只是一闪,便被无边的恐惧彻底淹没。能在这等神魔般的人物手下捡回一条命,已是侥天之幸!
“是…是!末將…遵命!即刻…退兵!”
郎奉几乎是匍匐著,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易华伟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那些依旧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江淮军士卒,声音略微提高,清晰地传遍战场:
“尔等皆为中原子弟,当知战火无情,徒耗华夏元气。天道盟治下,止戈兴仁,法度井然,百姓方得安居。今日饶尔等性命,望好自为之。若再执迷助紂为虐,他日战场重逢,定斩不饶。”
他的话语中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种居高临下的训诫,仿佛长辈训斥不懂事的孩童,却又蕴含著令人心头髮颤的威严。
江淮军士卒们闻言,如蒙大赦,却又不敢立刻起身,纷纷將目光投向主將郎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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