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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关琥敲门走进韩东岳的办公室时,这位教授先生刚好把东西都收拾完。

对面的电视正在播放系列案件的跟踪报道,里面有现场直播的录像,也有被采访者的回答,以及新闻界人士对于案件的个人看法。

从警察杀人案开始,之后一系列的案件层出不穷,直到那晚警察跟案件嫌疑人同时被劫持的实况转播出现,再加上相关小说在网络上疯狂转发,把整个案子的关注度拉到了顶峰。

就在所有人对人质是否可以生存下来,甚至谁能够生存下来密切关注的时候,实况录像中断了,这个变故曾一度在网上掀起抨击热潮,有人说那是黑客为了博眼球,特意配合小说做出来的无聊游戏,也有人怀疑一切都是真的,由于人质已被警察杀害,所以警方才隐瞒事实真相。

这些传言都在三名人质再次出现在新闻上后,才不攻自破,警方在记者发布会上的解释是——警察侦察到了凶犯的所在地,突围进入现场救了三名人质。

事后虽然有一些社会舆论攻击李元丰,但因为李元丰当时选择自杀的表现博得了大多数人的同情跟赞赏,所以舆论攻击没有对他跟李家带来名誉伤害。

至于罗林杀人以及方婉丽的自杀等疑案,由于劫持兼实况转播案的横空出现,早就被公众遗忘去脑后了。

“不管这是不是真相,都算是一个完满结局了。”

顺着韩东岳的目光看向萤幕,关琥看到警务处高级助理处长陈世天正面对着记者侃侃而谈,他不无揶揄地说。

“所谓的真相,就是你相信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韩东岳将最后一本书放进他随身的公文包里,关琥走过来,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拿的是十年前没有写完的《判官》吧?”

“有事吗?”

“听说你辞职了,过来看看,因为我记得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我哥答应过帮你解答困扰了你十年的疑惑。”

关琥在办公室中间随意地踱着步,配合着他一身休闲到近乎邋遢的衣服,很难相信他是现役刑警。

他打量着房间,跟上次相比,这里变得空荡荡的,韩东岳的私人物品都拿走了,他的公文包不大,看来除了那本书外,没放多少东西。

听了关琥的话,韩东岳挑挑眉,“我以为你们只是随便说说的。”

“会这样想,那证明你还没有完全掌握人的心理。”

关琥打量完房间,来到韩东岳面前,将手探向他的公文包,韩东岳想躲避,关琥说:“为了拿到你想知道的答案,请配合。”

韩东岳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接受,关琥在他的包里翻了翻,拿出那本书还有他和妻子合照的相框。

书籍是韩东岳自己打印的,从中途开始变成了空白页,关琥放下书,拿起相框,移开相框后的别针,里面的照片掉了出来,除了外面那张夫妻合照外,还有夹在里侧的另一张照片。

那是韩东岳跟一位穿小礼服装的年轻女性的合照。

跟韩东岳的妻子相比,女孩子更漂亮,她的一只手搭在韩东岳的身上,手腕上戴着一圈红线,银饰扣在外沿,很引人注目,两人相互依偎着面对镜头,亲密的贴靠证明他们关系匪浅。

关琥拿起照片,跟他从警局带来的照片并排放到韩东岳面前,“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就是十年前跟你有过情人关系的女人,她叫曲恬,也是在旧公寓拆迁时出现的骸骨女尸。”

两张照片并列在一起,同样面容的女主角,一张笑得甜蜜,一张笑得温柔,关琥想她是爱韩东岳的,否则不会为他做那么多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以你的偏执跟控制欲,你不会全部销毁有关你跟她的东西,但你又无法光明正大地去缅怀,所以很大的可能性是跟你们夫妻的合照放在一起,以表示这两个女人都曾经在你的掌握之内,以此来满足你的自满自大。”

这其实不是关琥想到的,而是那晚在天台上,张燕铎跟他提出的疑点,他听得心惊担颤,因为这种扭曲的想法超乎了他的认知。

“曲恬?上次我已经说过了,我根本不认识,至于这个女人,她是我在夜总会里认识的,那种地方的女人都很随便,拍张照也没什么奇怪。”

“拍照不奇怪,但把随便拍的照片保存得这么好,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人的想法是无法用公式来计算的,警察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是否可以走了,我预定了中午的班机。”

“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我会长话短说,既然我们是从这次的判官游戏认识的,那就先从这起连环案开始说起吧。”

“哦?难道这次的连环案你们警方又怀疑到我身上了?那我还真要愿闻其详了。”韩东岳收回整理相框的手,笃定地说。

“我一直有种感觉,从租屋骸骨案跟罗林杀人案之后,我们就在被人牵着鼻子走,案件一个接一个,彼此没有关联,但又有微妙的牵绊,比如前一个加害者会变成下一起案件的受害者,如此循环,让我们为了找到相同的线索疲于奔命,后来我想通了,因为有人很了解我们查案的方式,而他们的杀人方式也是随机选定的,就像十年前的判官疑案,任何人都可以成为试验的棋子,正如你所说的,这只是个游戏。”

“看来我是难逃凶犯的嫌疑了。”听到这里,韩东岳不无嘲讽地说。

“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为什么凶手要自曝骸骨的存在,小魏的租屋马上就要拆迁,骸骨很快会被发现,他们故作不知不是对自己更有利吗?后来在拜读了您有关犯罪心理学的大作后,我懂了,凶手有着偏执的控制欲,假如骸骨是被施工人员发现的,那他将会处于被动的状态,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关琥对读书一点兴趣都没有,阅读韩东岳著作的其实是张燕铎,他现在只是将那晚张燕铎对他说的话转述过来而已。

“我把凶手设定为x,这位x先生是位精通心理分析的大师,当年他曾亲手设定了判官游戏,后来在游戏中死了很多人,他暂时将游戏关闭了,但就像一个人一旦吸毒,就很难戒掉一样,在多年之后,他在心理学上发现了更多可以创新的学术还有可开发的概念后,他又忍不住手痒,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然后在游戏中实践自己的理论知识。”

“这个判官游戏不是刚发生的,而是在两年多以前,有人以房东陈靖英的名义跟小魏签合约时就开始了,当时他以为以小魏在写作上的求知欲跟好奇心,会很快发现地下室的秘密,可惜事不遂愿,跟小魏一起租房的同学觉得房子闹鬼,一早就搬走了,小魏在某些地方又很马大哈,所以就这样,他跟骸骨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浑然不觉,这还不算,小魏在小赚了一笔后,提出搬走,一旦他走掉,那骸骨的秘密在房子被拆迁之前都无法被发现,于是x想到了第二轮判官游戏的玩法。”

“首先他让人在小魏常去的论坛上提供《判官》的素材,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没有什么东西会比新颖的素材更令人心动的,以他对小魏的性格分析,断定小魏会马上将素材写进文章里,在文章连载的途中,他的同伙用迷药弄晕了小魏,带他去小旅馆,防止小魏跟外界沟通,然后又以小魏表妹的身分去涅槃酒吧,说了很多鬼怪的话题,来引起我们的注意。”

“我想在游戏开始之前,x就调查过小魏的交友圈,我的警察身分对游戏的通关提供了便利,正如他们所分析的,骸骨被发现了,与此同时罗林杀人、方婉丽自杀、林青天被杀等案件也依次出现,像是印证了冥冥中恶有恶报,判官夺命的论调,他们还嫌不够,又在网络上大肆宣传小魏连载的新书,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到小魏身上,导致他被迫逃跑,这样才能被他们控制住,继续下一轮的游戏。”

“接下来的游戏主角是李元丰,李元丰赶走罗林,导致罗林被杀,所以李元丰也是有罪的,符合判官游戏的定律,但这个堂皇的借口后面掩藏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是警界内部的争权夺势,有人要对付李家,李元丰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正如x所预料的,李元丰同样照着他们设计的游戏规则行动,也成功地成为了他们的诱饵,以x对李元丰性格的分析,为了活命,他会干掉其他两名人质,既达到了天道轮回的判官定律,又兵不血刃地除掉了李家这个政敌,可惜在最关键的地方,x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李元丰没有他想的那么笨,李元丰也许很自私很怕死,但从小生长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比起生命来,他更看重家族声誉,所以在猜到了凶手的目的后,他宁可选择自杀,正是他的这个选择为整个案情带来了转机,也让我们有时间及时救出他们,让可笑的判官游戏到此告终。”

关琥一番长谈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韩东岳,韩东岳捧场似的拍了两下巴掌,不过拍掌声过于稀疏,听起来更像是嘲讽。

“我发现跟十年前相比,你们警察变化最大的就是想象力的提高,关警官,这位x先生被你说得天乱坠,可他真有那么厉害吗?首先,就算x是心理学界的翘楚,但心理学者毕竟不是催眠师,他怎么可以让罗林主动杀人?可以让林青天杀妻?还为了游戏去杀林青天?而且这些事件与两起骸骨案又有什么关系?”

“不用着急,这些问题我会慢慢给你解答。”关琥重新拿起曲恬的照片,亮到韩东岳面前。

“这要从一年前旧公寓拆迁时发现的女尸骸骨说起。经过我们警方的查证,骸骨正是曲恬,她的家人说跟她断绝了关系,十年来没有联络过,其实在十年前她就死了,x曾在那栋旧公寓里为她租过房子,她以为帮x的忙,x又跟妻子离了婚,之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过去,但x只是利用她而已,事后就除掉了她。曲恬的小名叫红线,x让人伪装成小魏的表妹,自称曲红线,多半有一些缅怀她的成分在里面,在看到你有收藏她的照片后,我确定是出于这样的心理。”

“罗林在十年前的判官案里见过曲恬,对她的红线手链记忆犹新,所以当发现公寓骸骨时,他很快就想到了那段往事,当时专案组的组员依次死亡,像是被诅咒了,以罗林的年纪,会迷信诅咒杀人一点都不奇怪。为了逃避诅咒,他主动申请调去区派出所,却没想到x通过新闻发现了他,于是把他选为心理测试的对象。”

“罗林出事前,他的家人曾说他心神不定,他嗜酒嗜烟,要在他的烟酒中做手脚并不难,罗林的意志力并不坚强,只要略微加一点刺激神经的药物,再加上心理暗示,就会引起他的幻视幻听。案发当天,x约了他在血案发生的路口见面,还特意戴了红线手链,约见面的理由有很多,罗林怕被诅咒,乖乖地去赴约,于是x再次向他下了杀人的心理暗示,导致罗林在精神混乱中行凶杀人。”

“林青天杀妻,也是x在对他的性格分析后得出的数据,事实证明,x的分析是正确的,至于林青天的被杀,就算x有时间证人,那也不能证明什么,因为他完全可以教唆别人去杀人,x要做的就是在电视台告诉林青天他被警察跟踪,暗示他逃跑,至于直接杀人的凶手是谁,我们会继续调查。”

“x在心理学术界德高望重,盲目崇拜他的学生很多,甚至不惜为了做学术研究帮他杀人,在那些狂热分子看来,人命跟小白鼠的命是等值的,他们根本不放在心上,为了嫁祸李元丰跟小魏,凶手还特意用了左手。”

“哈哈,说的就好像我就是x一样,真是荒谬,不过作为推理小说来讲的话,挺有趣的,在帮小魏的书写序的时候,我都没想到会惹祸上身,”韩东岳揶揄道:“可是你说了半天,都没说到这与十年前我妻子的车祸事件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中,警方一直怀疑你是杀死妻子的凶手,但我持否定态度,因为不管你怎么精通心理学,都无法完全了解人性,所以你始终不知道你妻子死亡的真相,无法完成这部著作。”

关琥指指桌上那本自印的《判官》。

“严格一点来说,间隔了十年的两桩案子,其内容是相同的,都是现实的案例跟连载的小说情节撞车,导致警方对作者的怀疑,如果说小魏的故事是精装版,那你的则是简化版,案子里的凶手都跟你毫无交集,但其实正因为你跟他们没有交集,才更有可能唆使他们杀人,因为人们总是对不认识的人抱有信任感——在没有利害关系的状况下,他们相信陌生人不会害他们,这时候只要运用一些语言技巧,挑起他们心中的恶念,接下来一切都会照你的想法去发展。”

“啧,说得我好像是神。”

“这只是一点心理分析的技巧,只要掌握了,人人都是神,只不过你把自己定位在判官的位置上,为了更好地实践你在心理学上的研究案例,你很大胆地设定了这个判官游戏,所以伤害警察夺枪逃走的凶犯也好,杀死凶犯的女主人也好,或者其他不相关的人也好,都是你心理学研究里的素材而已,你选定了意志力弱的目标,然后进行操作,于是所有连环案就这样一步步延伸下来,一直延伸到你的前妻身上。”

“由于你耽于研究工作,你们夫妻的关系很冷淡,她有情人,来跟你谈离婚,你答应了,却在协议离婚时向她做了心理暗示。我查过她的资料,她出身富庶,没有工作经验,是生活在幻想世界里的大小姐,当这种人失去了生活援助后,就会发现钱是多么的重要,这就不难解释她会为了情人的家产而投毒了,而这一切,也都在你设定的游戏之内。”

说到这里,关琥特意顿了顿,韩东岳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改最初优雅的做派,脸色阴沉,既不说话,也没有拂袖而去的举动。

这表明他在努力克制心里的愤怒,因为他想知道答案。

于是关琥给了他期待知道的东西。

“以下是我对她心理的分析,我不敢保证一定正确,但是是最合理的一种——你妻子是自杀的,那场车祸既不是车速过快造成的,也不是有人在车里动手脚,而是她自己主动选择了死亡这条路。”

“对于妻子的背叛,你是绝对无法原谅的,所以你找到了她的情夫,唆使他利用你的妻子杀人,谋夺家产,你知道情夫是个公子,早晚会甩了你的妻子,你要的就是这样的结局。”

“我猜想那天在被警方追击的途中,他们两人产生了分歧,情夫不想逃,因为杀人的是你妻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想要的只是钱,而你的妻子却想跟他比翼高飞,两人在争吵中,情夫说出了真相,那时你妻子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感激的对象其实只是把她当成是心理分析的素材而已,绝望之下,她选择了坠崖这条路。”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会选择死亡,她会恨我,会选择控告我!”

“韩教授,我始终认为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心理分析公式,因为人心比任何数据都更加难测,也许在知道真相时,她的确有控诉你的想法,但一旦绝望的感情盖过了痛恨,她就会做出完全不同的选择,也就是说她爱情人的感情胜过了你,面对情人的背叛,你的算计根本无足轻重了。”

看着韩东岳,关琥冷冷地说:“其实这个答案你早就想到了对吧?只是你一直不肯承认而已,你不容许背叛,哪怕是你自己舍弃的东西。”

“闭嘴!不是这样的!”

无视韩东岳焦躁的反驳,关琥继续说:“你妻子的死在某种意义上打击到了你,让你变得更加疯狂,你视专案组的警察为仇敌,想尽办法针对他们的弱点一一攻击,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诅咒,你只是有个对你予取予求的好棋子而已,那个棋子就是曲恬。”

“曲恬原本是在侦探社做事的,那家侦探社的老板就是陈靖英,也是曾在燕通大学毕业的学生,我不知道当时是被害人家属委托了陈靖英来调查你,还是陈靖英本人对你感兴趣,所以派曲恬接近你,却没想到曲恬背叛了他,选择帮你,当发现陈靖英手头上有对你不利的资料后,你跟他约了在他家见面,并在曲恬的帮助下,将他囚禁在地下室里。”

“陈靖英的骸骨旁有一个金盒,那个金盒就是曲恬是帮凶的最好证明,你当时特意将金盒放在陈靖英身边,就是为了揶揄他——红线盗盒的典故里是说为了让敌人低头,红线盗走了敌人的重要物品,而现实中,曲红线也盗走了对陈靖英来说最重要的证据,失去了证据,你根本不需要再顾忌陈靖英,将他囚禁到死亡为止。”

韩东岳逐渐冷静了下来,问:“有谁能证明那是我做的吗?”

“你前妻的娘家跟陈靖英的家很近,你表面上说是为了帮妻子照顾老人,实际上却是借此查探陈靖英的状况,甚至在他死亡之后,继续用他的房子。”

“呵,住得近就有嫌疑,你们警察办案越来越随便了。”

漠视了韩东岳的嘲讽,关琥说:“至此,所有人都在你的判官游戏中死亡了,唯一剩下的曲恬就成了结束游戏的主角。不是你不喜欢她,而是她的存在会为你带来威胁,她可以为了你背叛自己的雇主,当然也可以为了别人背叛你,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她,这就是她死于旧公寓夹缝里的原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但是敢断定她的死一定跟你有关。”

“关警官,你的态度真让人感觉厌烦,我以为你会说出让我心悦诚服的高论,结果你只是拿着你手头上的资料,在这里大肆幻想而已。”

韩东岳不愧是研究心理学的,他的动摇只是暂时,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从容,冷笑道:“难道你的上司没有告诉你吗?假如你没有证据来证明你的论点,那你所有的推论都是妄想。”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我可不是闲着没事做,来跟你说废话的。”

关琥回以冷笑,快步走到书架那里,准备取下之前他偷偷安放的窃听器,但连着摸了几次都没有摸到,再看韩东岳得意的表情,他明白自己被耍了。

“关警官,奉劝一句,我好歹也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你那些小把戏骗不过我的。”

带着嘲讽腔调的说话让关琥很想揍人,但他所能做的只是抬起手,将拳头狠狠地挥在书架上。

“如果这里还是我的办公室的话,我会投诉你损害公物,你很幸运,我辞职了。”

韩东岳看关琥的眼中不无怜悯,同时也充满了胜利者的自傲,嘲笑完后,他将书本跟相框重新放进公文包里,至于关琥带来的那张照片,他扫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掠开了,拿起公文包,转身离开。

“你害死那么多人,一定会有报应的!”眼看着凶手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地走掉,关琥气愤地喝道。

韩东岳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正色对他说:“你知道吗?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这样说,因为你们没有能力去战胜别人,就只好把信仰全部寄托在报应这种论调上,所以会这样说的人永远都是失败者。”

“你!”

关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这让韩东岳更得意,忍不住调侃,“你说了这么多,怎么就没想想我一个人要如何操纵这么多凶杀案?连最基本的地方你都没想到,还谈何指证我?至于你所谓的帮凶,还是等找到了他再说吧。”

游刃有余的说辞,听得关琥怔住了,直觉告诉他,那个帮凶可能已经被除掉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韩东岳走出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晚在天台上张燕铎说过的话。

事后关琥在警局找到了相关的资料,那些资料虽然无法定韩东岳的罪,却证明张燕铎的推理是正确的,可是张燕铎没跟他提到韩东岳杀人的具体手法。

对,以韩东岳的心机跟自负,他不会亲自参与判官游戏,所以他一定有同党配合,十年前是曲恬,而这次会是谁?是上次出现的那个学生吗?如果是学生的话,为什么张燕铎没有提起?是张燕铎忘记了,还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

关琥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转了两圈,越想越觉得可疑,发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地方,他咽不下这口气,跑出去,冲着已经走远的背影大声叫道:“韩东岳,你别太得意,只要我们找出对付李家的幕后人,就有证据指证你了,你绝对逃不掉的!”

听到了遥遥传来的喊声,韩东岳的步履稍微放慢,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还以为这次游戏里的警察会更厉害些,没想到这么不经玩,说起来还不如十年前的那些人。

那位组长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叫范喜生,那人还挺厉害的,也够聪明,那一次他被追得相当狼狈,还好范喜生有个很糟糕的家庭,这也是他唯一的弱点,后来韩东岳得出结论——任何人都是有弱点的,只要抓住弱点,任何人都是游戏里的素材,任他摆布。

“那就拭目以待吧。”他轻声说道,随即加快了步伐。

为了尽快甩掉那个令人讨厌的警察,韩东岳放弃了等电梯,顺着楼梯走下去,他走得昂首挺胸,路上遇到学生,还回以微笑,毕竟在这里教学多年,他对这所学校还有学生是有感情的,不过也仅此而已,他不会因为有感情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就像当年他设计曲恬跳楼一样。

关琥都说对了,他的理论分析让韩东岳佩服,假如当年的范喜生加上今天的关琥的话,他未必能顺利脱身,但命运之神始终站在他这边,所以范喜生死了,关琥输了。

想到这里,韩东岳忍不住笑出了声,经过垃圾箱,他打开公文包,准备将曲恬还有他跟妻子的合照丢掉,两个游戏都顺利结束了,他决定丢开以往的感情,重新开始。

校园广播响了起来,拉住了韩东岳的动作,现在不是广播时间,他先是感到奇怪,接着就听到属于自己的声音传来,嗓音浑厚稳重,还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顺着广播喇叭传向校园的四面八方。

“警察会查到我?开什么玩笑,十年前的判官系列杀人案他们查了多久?怀疑了我多久?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放心吧,那些警察都是饭桶,一看到同事陆续被杀,就认为是诅咒,不敢再查下去了,其实那只不过是我运用的心理战术而已。”

“是催眠杀人吗?”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问道。

“当然不是,是有人去干掉他们的,你别小瞧女人,当她们被爱情冲昏头脑时,会顺着你的想法做任何事,于是判官除恶的定律就成立了。”

“没想到曲恬会这么迷恋教授你。”

“就像你迷恋我一样,为我杀人。”

“我不是迷恋,是尊重,教授你让我杀谁都无所谓,更何况就林青天一个人,不过教授将来你可不能杀我灭口。”

“只要你不像曲恬那样逼我跟她结婚。”

“不会的,我只想帮你做事……那接下来该是谁了?是先杀江楚魏?还是先对付那个叫李元丰的警察?”

接下来对话还说了什么,韩东岳听不清了,微笑从他脸上消失了,此刻他的脑子里是一片轰隆隆的响声,仿佛脑鸣,震得他的手脚颤抖起来,心脏也不听控制地开始剧烈跳动,血液回流,不断刺激着他的脑部神经。

那段对话他不可能忘记,就在前不久的晚上,在聊到接下来的计划时,崔晔跟他有了那番对话。

但问题是他们的对话为什么会被记录下来?会在公众场合里播放?

崔晔做他的助手很多年了,当初韩东岳之所以会选他,是看出这个小伙子在心理学研究上有他独特的见解,崔晔有个特长,就是可以随意改换嗓音,而且他很有表演天赋,在角色扮演上也没问题,所以韩东岳想到将来假如再开始新一轮的判官游戏时,崔晔将是个很好用的棋子。

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在他的长期训练下,崔晔越来越配合,不管是工作上的还是私生活上,他曾对崔晔进行过很多测验,来试探他的忠诚度,崔晔都过关了,在这个过程中,崔晔不仅了解了判官之谜,还主动跟他讨论新游戏的玩法,于是就出现了这一系列的杀人案。

广播还在不疾不徐地播放着,流淌出来的都是韩东岳熟悉的对话,心房逐渐恢复了平静,他可以重新听到那些对话都在说什么了,熟悉得令人恐惧,他的脚步茫然地向前挪动,走廊上有同学走过来,都向他投来怪异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但他完全没注意到。

听着对话,相应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一幕幕闪过,清晰得就像正在眼前发生的一样。

崔晔跟他的相识;对他表现出的敬畏跟崇拜;为了做他的助手所付出的努力;还有在讨论判官游戏时他认真的表情,他说——教授,这次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假如中途出现意外,我会像曲恬那样杀掉那些碍事的人,然后自杀,绝对不会连累到您,您不用觉得愧疚,为您做事是我的荣幸,所以,我们开始吧!

他相信崔晔会那样做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崔晔的性格偏执而疯狂,这种人一旦认准了某件事,就绝对不会后悔,所以他很好驾驭。

说这番话时,崔晔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仰跟爱慕,事实也确实如此,为了配合他的计划,崔晔不惜为他杀人,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第二个曲恬,在选择让他死亡时还有些不忍,却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

‘这世上根本没有完美的心理分析公式,因为人心比任何数据都更加难测。’

关琥说过的话突然从韩东岳的耳边划过,他微微一愣,终于回过了神,广播已经停止了,但周围看向他的目光却越来越多,许多学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并不时伸手指向他,像是在猜测广播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他。

韩东岳笑了起来,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可笑,他一生都在致力于心理学研究,以为他可以随意操弄任何人,可是现在他发现,一直被操弄的其实是他自己。

崔晔自始至终都在算计他,为了让他上钩,用多年的时间来做铺垫,甚至为了讨他的欢心,不惜男扮女装,做出许多男人无法容忍的事情,他曾对崔晔做过许多测试,却忘了崔晔是演戏的,他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高超演技,为了成功,可以把所有一切都置之不理。

可是崔晔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东岳想不通,但一个人为了做一件事,不惜耗费这么多的时间跟精力,总有他的理由,韩东岳没有多想,因为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崔晔的做法让他身败名裂,接下来他除了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外,还要面对所有人鄙夷的目光。

他根本不是什么心理学大家,他只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而已。

无视在周围议论纷纷的学生,韩东岳向前踯躅着,路很快就被挡住了——他走到了尽头,面前看到的是楼梯拐角的窗户。

玻璃上映出他苍老的容貌,韩东岳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真是个可悲的判官游戏——他算计得了人心,却看不透表面的假象,所以在这个游戏中,他注定是个输家。

韩东岳拉开玻璃窗,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纵身跳了下去。

在听到学生们大喊有人跳楼时,关琥正在寻找广播室。

广播刚开始播放时,关琥并没有留意,直到发现那是韩东岳在讲述判官案件,他才意识到有问题,向同学打听了广播室的位置,努力赶过去,悲剧已经发生了。

沉闷的声响传来,拉住了关琥的脚步,随即学生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关琥刹住脚步,趴在一个窗户前向外看去,就看到仰面躺在地上的人体。

很快的,人体周围聚集了众多闻声赶来的学生,距离太远,关琥无法看清韩东岳的状况,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只想着是谁录制了那番对话,并在广播里放了出来,而导致韩东岳的自杀?

对,凶手应该就在现场!

有种直觉,凶手在放完广播后,一定会留在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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